原著：曹禺

 

               文/胡胡

         一

 

凡一：萍，你给我站住。

萍：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凡一：我在这等你。有两件事必须提醒你。

萍：有事快说，我还有事忙着呢。

凡一：第一件，你好几天没到我屋子里去了——

萍：我忙，我得到父亲的矿上去。

凡一：这是借口。你有了新欢，就把我忘了。

萍：那另一件事呢？

凡一：咱家新来的那个四凤丫头，你最好据他远点。

萍：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凡一：没关系。

萍：那我走了。

凡一：听我说几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萍：母亲，请自重，父亲就要回来了。

 

                 二

 

四凤：太太，请吃药。

凡一：我没病，吃的什么药！快拿走。

萍：四凤，凤！——

四凤：少爷！

凡一：端回去，别让我看了恶心。

萍：何苦要难为一个下人，就喝了吧。

凡一：小娼妇，给我滚开。

四凤：太太，这是老爷吩咐的。

凡一：老爷老爷，他是你哪门子老爷，别让我翻出你们那些烂事来。

萍：把药给我，你先去吧，四凤姑娘。

凡一：吆！还眉来眼去的，当我啥都不知道呢。

萍：你知道又怎样，我爱她，我还想娶她。

凡一：呵呵呵呵！你们周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一流人才，你祖父死了，你父亲老了，现在又轮到你。天哪，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萍：我这不是玩笑，是真的。

凡一：那么你对我的感情呢，到底是不是玩笑？难道就不负责任了？

萍：我有什么责任？你在这个家里，是女主人的身份，有事，还有父亲呢。

凡一：我爱你，我爱你，这是一个做儿子的对母亲说的话吗？这件事让我怎样对你父亲说去？

萍：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得感情的事。请原谅。

凡一：不懂感情为什么三天两头往我屋子里跑，还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

萍：那是怕你寻短见，见你可怜。

凡一：你胡说，分明是想让我换种死法，你父亲把我抢来，是想把我装在棺材里活活闷死；而你，却要我在这里活活干死，渴死，枯死。

萍：不要说得那样难听好不好，我们毕竟是文明之家，讲仁义道德。

凡一：好你个仁义道德，我来这个家有十八年了，所谓的仁义道德我听过，我见过，我也做过。你祖父，你父亲，还有你，都是伪君子，假仁义，假道德------

萍：我走了。

凡一：萍，你不能不管我，你------

 

                 三

 

萍：外面嚷嚷什么？

四凤：是我不懂事的哥哥。

萍：看在四凤的面子上，就叫他进来吧。

大海：你是矿山的主子，请给我们答复，工人的工资啥时候给，工伤事故怎样处理。

萍:这件事到矿上再说好不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大海：这件事已经拖欠好长时间了，今天不给答复，我们不走。

萍：这件事不是我说的算，等我和父亲商量再说。

大海：你们这些资本家，就知道喝人血，吃人肉，不知道为穷苦人想一想。今天我要让你尝尝痛的滋味------

四凤：哥哥，别打人，有话好说。

大海：妹妹，你也是穷人出身，为什么护着他，难道说吃了人家几天饱饭就成了人家的走狗了！

四凤：哥哥，我这是为你好。

大海：不要你为我好，有骨气就跟我回家，我们冻死饿死不受他们的剥削。

萍：请你说话文明这点好吗?四凤可是好姑娘。

大海：呸！

有人喊：老爷回来了。

老爷：是谁在这闹事呢？

萍：一个工人的头，问问工人的工资和工伤事故的事。

老爷：我已经说过了，到矿上再说。

大海：工人没有饭吃，伤者没钱上医院治疗。工人们等不得。

老爷：都回去吧，我会解决的。

大海：不能等了，老爷，就算求你！

萍：父亲，还是尽快给他们个答复，否则------

老爷：你怎么在这？凡一。

凡一：这太热闹了，难道我看看也不行吗？

老爷：萍，快送你母亲回房。

萍：请母亲上楼。

凡一：哎呀，我的腿好麻！

萍：我来扶你。

 

          四

       

老爷：谁叫你们到这里闹事的?又是工会吧？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和我对抗到底。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给我关起来。

大海：你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总有一天要遭报应。

四凤：老爷，还是放了他吧。我给您跪下了。他是我的哥哥，我家里还有孤苦伶仃的老娘，她知道了会急死的。

老爷：一个下人也有资格责令我们？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四凤：老爷，求您了。

老爷：死多少也是贱命一条！

仆人：老爷，外面有个贫婆子求见，口气不小，说亲自见老爷。

老爷：不见！

四萍：老爷，是我。还认得吗？

老爷：是你？

四萍；我是大海的亲娘，请放了我儿子。

老爷;你儿子是工会的人，天天惹是生非，若放了他，他又去矿上闹事，关了他是对他便宜，我还想杀了他呢。

四平；那就请老爷先杀了我吧，反正，我早就是你们周家手下的死鬼了。

老爷：有话好好说，只要你答应从此管住你儿子不出来闹事，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们一家人远走高飞。

四萍：我得劝劝我儿子。

老爷：真想不出，你们这些下人，是怎样管教孩子的，尽出些孬种，

四萍：这话可不是老爷该说的，就比方说，我们的女儿四凤------

周萍在楼上喊：四凤，上来一下！

凡一冲下喊：不必了！

萍：我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时代青年就这样被关在宅子里，今天陪你捶背，明天陪你谈情，你想活活闷死我。

凡一：你一心想出去，你看，你出的去么？这大门死死的关着，到处都沉沉的闷闷的。除非一阵惊天阵地的霹雷，一场瓢泼的大雨，能开天辟地，给你一个自由的世界。我何尝不愿意要一个新的世界。

萍：你疯了，你一直死死的缠着我，要么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一起死去，要么就和你一起远走高飞。荒唐！

凡一：就算我发疯吧，这个家实在是不能留了。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是你的妹妹，现在楼下不正闹着呢么？我就料到他们会一个一个找上门来的。说真的，我心疼你，不愿意撕痛你心中的伤口。可是，即使我不说，将来也会真相大白的。他就是十八年前你父亲为了娶我被赶出家门的那个女佣的女儿，也就是你父亲的亲身女儿，你的妹妹。

萍：你胡说，她是我家买来的丫头。

凡一：她是她母亲投来的陷阱，那可是个有心计的母亲。

萍：我不信，我要去问个究竟。

 

 

五

  

四凤：请老爷喝茶。

老爷：你们这些人，竟敢在我的公馆里胡闹，没有王法了！来人，都给我轰出去！

四萍：好，我们走，请把我儿子放了。我女儿我也带走。

老爷：女儿可以留下，我会好好待她的。

四萍：这种人家，恐怕把我女儿玷污了。让你看一眼，是为了勾起你良心上的知觉，让你看看，我，还活在世上。

四凤：这是怎么回事，娘啊，我不是在这里干的好好的吗?

四平：女儿啊，站在你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父亲，当初，娘就是和你一样在这里给人端茶倒水，所以，就落下个不死不活的下场。

四凤：娘，这不是真的。

萍：四凤，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四凤：少爷，我也有话要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他是你的妹妹。

萍：父亲——

四平：女儿，和娘一起走，我们从此再也不踏这个罪恶的门槛。

凡一：呵呵，谁也走不了了，大门早封死了。这个家，就要遭天打雷劈了。

仆人：不好了，少爷在书房里拿着枪自己把自己给崩了。

老爷：快去叫人，叫车，上医院。

四萍：四凤，四凤，你在哪？跟娘回家，再也不踏进他的门槛。

仆人：不好了老爷，四凤姑娘被风刮下来的电线给电死了，人在水坑里躺着呢。

四平：天哪！我的孩子。

老爷：这是老天要我的老命！

凡一：好大的雷声！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2013.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