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塞外胡胡

牛郎和织女同居了，在家乡的一条小河边上种了一片西瓜。七夕这天，俩人在瓜棚里望着天上盈盈闪亮的银河和河滩一望无际的西瓜田，别提有多高兴了。

牛郎问：“织女，我就是想不通，你说，你哪来的勇气，说一声相中了我，就真的不回天上去了。你就不怕人笑话，就不怕给高坐天庭的父母丢人陷眼。”

织女说：“想那么多干啥，我娘嫁我爹的时候，就是跟人私奔的，我娘都不怕笑话，我怕什么。再说了，生米煮成熟饭，谁说什么也没用。”

牛郎又问，“我这么又丑又脏的穷小子，你不怕嫁了我吃不好穿不好，干庄稼活又脏又累？”

织女笑了，不好意思道：“不怕！我早就对着山神土地发过誓了，一生爱你，就不怕吃苦。我们神仙要是发誓可是最灵验的，如果违背誓言，就得天打雷劈，粉身碎骨。”

牛郎说，“我这穷小子，就没得说了，做梦也没想到娶个天仙回来。不过，咱俩还真的得举行一个惊天动地的婚礼，否则，你父母的权势太大，有朝怪罪起来，我可惹不起！”

织女忧愁道：“你这个要求也有道理，谁娶个媳妇不指望平平安安过日子，何况我们是天庭门第，有教养有文化有素质。事情到了这般时候，就是再不讲体面，也得表面上过得去。”

说着，就派老牛去天上送信，就说，“七七之夜，织女要和牛郎举行婚礼了，希望天上给点面子。”

信儿捎到天庭，老玉帝又气又骂，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并且，马上就要派人把织女捉回来。王母娘娘一听就急了，一边劝说玉帝道：“我早就制止过，她不听，她是死了心的要嫁给那个穷小子。咱女儿的犟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我老命吗？”一边派人布置婚礼，告诉老牛，“快快回去告诉那冤家，和那穷小子一同到天上来，我天帝家招亲。”回头又口传喻旨，举天欢庆，让所有的有头有脸的神仙都来捧场。

一时间，天翻地覆，天上布置婚礼殿堂，地下老牛一回来，织女就给牛郎穿着打扮起来。不一会，就架起祥云，挎着牛郎的胳膊径奔天宫而来。

天上的神仙们，一看牛郎那傻样，就摇头，表示不赞成这桩亲事。玉帝更加怒气。王母娘娘也有点脸急。俩口子在众人面前都有点挂不住劲儿了。牛郎一看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婚礼结束了，玉帝要册封地盘给牛郎，牛郎说，“我是个穷小子，受不起天庭恩赐，还是让我回到河边种西瓜吧，现在我的西瓜快熟了。”

织女一边使眼色，“傻样，天上这么大的地盘，你不要白不要，让老头子白白填护了别人，也没人搭你的交情。”她让牛郎答应下来，天上人间都有份，日子岂不更好过。

牛郎一甩袖子，怒道，“我一个大男子汉，岂肯要丈人家的东西，回到家里，让人笑掉大牙！”

王母娘娘急了，指着牛郎道：“来不来的你就不听我女儿的话了，你这不知好歹的穷小子，难不成让我女儿和你受一辈子苦！”

织女忙道：“你这犟牛！不知好歹，你不要我要。”

于是就替牛郎领受了地盘。这地盘在天河东畔。

织女觉得，这地盘还不够大，哀求玉帝，在天河西边又为自己割据了一块。

有了地盘，织女要求牛郎搬到天上来住，天上有用不完的水，天宫又是自己的娘家，吃的住的都方便，又加上玉帝老子权势大，开发天河发展两岸经济利天利地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牛郎就是不肯，他说：“自古以来女随男嫁，我牛郎虽然又穷又傻，可是就有一根硬骨头，宁肯在人间过贫贱的日子，也不随你到天上看人家的脸色。”

织女拗不过，就只好随他回来了。回到家里，牛郎每天早出晚归，辛辛苦苦。今年收了西瓜，明年还打算种西瓜。

织女对他非常有意见。见说他不听，就三天两头到王母面前告他的状，说：“没结婚的时候觉得他哪都好，可是结了婚为什么就这多烦恼呢。他本来是可以和我一起享受天堂的人，可我就是想不通，他的脾气怎么就那么倔呢！”

王母娘娘解劝说：“当初我反对你和牛郎好，就是想到你们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你想想，你这金枝玉叶，哪受得了风吹雨打。满以为招牛郎到天上来是因为让这穷小子沾点咱们的光，也遂了你的心愿。谁知道，这小子不但不领情，还牛起来了。”

织女说，“老娘是过来人，就帮我出个主意吧，既不能伤着他，又得让他顺着我。”

王母娘娘想了想，就让人把把守天河的老乌龟叫来，如此这般交代一下。老乌龟领命走了。

王母娘娘把织女打发回家了。

织女回来之后，也不对牛郎说什么，牛郎也不问，俩人还是有点别扭。

突然，天空雷鸣电闪，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下起来。牛郎担心的是自己的房子和沙滩地，就拼命地铲土修坝堤，织女拉着他就逃命要紧。结果，事实证明，逃命是正确的，一场大雨过后，房子和地皮都成了泡影，房子没了，土地成了河溜蛋的天堂。

老牛解围：“要么上天，要么重整家园，反正在哪我都有的是力气，只要你们俩的意见一致，我就高兴了。”

牛郎说，“我要盖房子，整地。”

织女说，“我要上天。”

俩人怎么也商量不到一起。牛郎刚刚要将房子盖起来，土地还没整理好，老天就噼里啪啦给他个一扫光。扫光了，牛郎也不灰心，依旧按着他的想法盖房子，整地。

织女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回去就不想回来，本以为牛郎会赶上门子请她回去，谁知道，只有老牛着急上了几回天，牛郎连句话都没有。

织女只好委委屈屈的自己回来了。

一来二去，天上人间，牛郎白白的流了许多汗，织女流了许多泪。老牛也经常掺合在俩人的情感纠结中。

两年过去了，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牛郎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织女说，把孩子送到姥姥家去吧，受点高等教育，以后也好出人头地。总不能让他们和他的父辈一样，永远过着愚昧苦难的日子。

牛郎吃着饭，把筷子一扔，对织女说：“穷死一家人，饿死一条心，少提你那天上天上的。人间的疾苦还不是老天注定的，别以为他们做的事情闷了良心人间就不知道。不过是欺负老实人罢了。他们也别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让他们睁眼看看去，普天之下，有多少和我牛郎一样苦命的人，他们能忍的，我牛郎也能忍。他只能让膝盖软弱的人磕头认输。我牛郎不认。”

织女一听，牛郎的脾气越来越倔了，简直和自己格格不入了。就哭着回到天上。她本来打算回来净净心，消消火就回去的。谁知道，有个姐姐将她的事情报告给王母娘娘。王母娘娘一听就火了：“怎么，我丫头又是哭着回来的！看来，那个倔种还是不进盐酱。”接着，又犯愁，“真的就治不了他了！”

王母娘娘想：“看来，为了丫头我还得求人。”就将前翻让乌龟做的事情停下来，又叫来龙王，让龙王派几个差役，到人间马上施法给牛郎修一处豪宅，给他拨地千顷，雇上一百个劳工。谁知牛郎早就识破天庭的诡计，连房子带地弄到手就都分给穷人。

王母娘娘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马上就找织女谈话，“我的儿呀，像这样的倔种，天上人间都难找难寻，你还跟他过什么？他是铁了心的要让你跟他受一辈子罪。还是断了吧。”

织女哭着说，“不能，我曾经发过愿，要是违背他就得天打雷劈，粉身碎骨。娘啊，我不想变成天上的云烟儿！”

“那怎么办？”王母娘娘问 。

织女委屈道：“他是人间的犟种，穷法子治不倒他，富法子他又不认账，神仙拿他没法子。我还是回家过日子吧，他种地，我织布。我们好好过日子，供孩子念书，将来，会好起来的。”

王母娘娘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我一定支持你们，让天神们好好管理，让人间风调雨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在天上的两快地盘，我派人管理着，以后，等孩子长大了，有了本事，也可以开发。”

织女点头答应。

从此，他们男耕女织，日夜不息的过日子。

每到七夕，这个特殊的日子，织女总是哭着看银河，看家乡，自言自语道：“人间怎么这多苦哇，我以为一切美好都和天上一样。没想到，这日子过起来这么艰难。瞧，织布的手，磨出老茧，干粗活的脚掌都打起血泡。我还是神仙吗？”

这时候，牛郎总是埋头酣睡，由于白天的劳累，他再也没有闲心和织女在一起甜言蜜语，耳鬓厮磨了。

织女每次回娘家，总是有许多要求给父母，多给人间一些好处，比方，不许刮风，不许下冰雹，不许让人生病，不许闹环境污染。父母不答应，他就声称和牛郎决裂，去粉身碎骨。怎奈，这天王老子也有无奈的时候，尽管叱咤风云，高高在上，却管不了女儿的终身大事。

经过几年拼斗，他们的日子渐渐富有了，织女也就不在多想天上的生活，泪也少了，怨也消了，对牛郎知疼知热的，每天知道牛郎干活累了，就单另给他抄碟小菜，烫上一壶酒，牛郎感到无比幸福。

晚年到了，他们恩恩爱爱，白头散发。有一天，织女对牛郎说，“老东西，这一辈子，我都依从了你了，苦了你的苦，累了你的累，我来问你一句话，死了以后，你上不上天堂？”

牛郎想了想说，“不去！”

织女又问，“下地狱？”

“不去！”

“那你就在人间当个孤魂野鬼。”

“不当！”

织女笑了，“你这老东西，还是倔脾气，这年代人人都羡慕神仙伴侣，咱这是正经八本得神仙伴侣，你却不当。看你是有点不知好歹！”

牛郎不好意思笑了，“那就当一回神仙伴侣呗！”

织女道：“做神仙有做神仙的规矩，在天上，就是再好的俩口子，也不能在一起厮守。”

牛郎一拍大腿道：“距离产生美呀！”

织女明白了他的话，等牛郎死后，就把他葬在银河以东的领地上，自己就守在河西的领地上。隔河相望，天长地久，就成了银河两边最亮的星星。从此，俩人倚天上的规矩，每年见一次面，自己选日子。他们的日子就选在七夕。

七七这个相会的日子，对神仙来说，不过冥冥之中，灵感一现。可是对人间来说，就得在银河上架起一座鹊桥，两情才能相约；那一望无际的西瓜地里，盈盈冓火，正是人间清秋月，赏美景，思恋爱人。

美丽的神话传说，人间代代相传。牛郎织女的故事，不只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还是一个人间世俗权利富贵贫贱等种种世态炎凉聚合起来的哲理故事，表现了劳动人们挣脱羁绊，向往自由美好生活的愿望。

2017,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