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33)
(2016-12-23 12:35:44)
标签:
八宝绿茶天权程淮秀乾隆四爷 |
分类: 八宝绿茶III——天权 |
八月十四,后宫被兴奋和欢乐笼罩着。
东、西二长街长长的甬道,随时可见碰着各色礼盒的太监宫女们,急匆匆往来穿梭的脚步。
西华门外,各色装饰华贵的马车和软轿一字排开,穿戴整齐的车夫们靠着车辕,一边聊天儿,一边等待着自家的格格或是姑奶奶出现。
乌拉纳拉皇后带着十一岁的永璂和六岁的永璟,在启祥宫门前上了软轿。春荣穿着一身新衣裳,甩着手绢,得意洋洋地在轿旁跟着。
到西华门下轿的时候,正看见永璋扶着钦妃上车,两个死对头碰在一起,钦妃拉着儿子,不情不愿地上前给皇后请安。
永璂和永璟忙叫道,“三哥!”言语间甚是亲热。永璋对着两个弟弟,开心地微笑。
乌拉纳拉氏不满地撇撇嘴,说声,“时候儿不早了!”便拉住两个儿子,一扭身,高傲地奔着弟弟家的车驾而去。
承乾宫,恕妃正站在廊下,喜滋滋地指挥着小远子、小奚子和大小宫女、太监,将带给父母弟妹的众多礼物搬上轿子。
她最近心情一直很好,或者说,自那天后,皇上便经常来承乾宫留宿,以至于她脸上阴霾渐散,终于露出了那种属于十八九岁女孩子的,明艳开朗的笑容。
而她的父亲,已经调任四川提督,正跟着傅恒攻打金川,此时恰逢来京督粮,顺便接数年未见的女儿去驿站一叙。
小远子拍打着手上的灰尘,过来说道,“主子,差不多了,您累了几天,歇歇再走吧!”
“不累,”恕妃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开心地道。旋即,又有些发愁,“这轿子好像装不下了,怎么办?”
“奴婢叫宫里的几个姐妹,在后面儿帮您捧着,”小远子道,“等到西华门,见着大人的马车,就能放下了。”
“嗯,好!”恕妃兴致勃勃地道,整了整自己上下的衣装,“那——咱们走吧!”
“喳!”一旁的小奚子连忙答应一声,上前搀着恕妃上轿。
杏儿站在窗边,悄悄地向外望着,眼里带着几丝焦急,几丝期盼。
晓婧也被派去帮恕妃搬东西,她回来的时候,杏儿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可看见我阿玛的车了?”
“没有,”晓婧摇头道,“小姐,门外的车实在太多了,总有十几二十辆吧,我实在看不出哪个是纳穆大人的。”
“唉!”杏儿不由失望,“阿玛他怎么还不来呢?”
“小姐,”晓婧奇怪道,“我问了护军,没听说有位纳穆大人递条子啊!再说了,”她不解道,“小姐是老爷养大的,跟纳穆大人又不熟络,怎么巴巴的非想着他来接您呢?”
“你不知道,”杏儿怨恨地向窗外望了一眼,“大家都走了,恕主儿,连林常在和白常在都挎着包袱走了,她们有家,难道我没有?”
“小姐,”晓婧叹口气道,“何必计较这些呢?”她看了杏儿的肚子一眼,“您有龙种,她们都没有呀!”
“谁说没有?说不定恕主儿就快有了!”杏儿忿忿道,“皇上隔几日就召幸她一次,对我,则是说句话就走,这么着,我哪还有出头之日呀!”
“可是……”晓婧道,“小姐,纳大人没来呀,那怎么办?”
“我不信,”杏儿执拗道,“皇上说了,准我中秋回家过节的,他不会食言,他一定会让阿玛来接我。”
“好吧,”晓婧无奈道,“那——我再去西华门帮您问问。
此刻,北京内城,一辆宝蓝顶子的马车正在喧闹的街市间穿梭。
望着车外形形色色的店铺和路边拥挤的人群,舒妃感到有些疲倦。困意袭来,她慢慢闭上眼。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街路和人群都已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金黄色一望无际的麦田,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吁——”车夫一声吆喝,马儿在一栋宅院前停下。
“主子,醒醒,”守在一旁的闻莺摇摇她,轻声道。
“到家了?”舒妃慵懒地张开眼,却看见闻莺脸上写满了不安,她费力地撑住沉重的身体,问道,“怎么?”
“主子,不是,不是啊……”闻莺伸手指指车外,小声道,“咱们好像……遇到劫匪了……”
“啊?”舒妃吓了一跳,正要大叫,忽然被闻莺捂住了嘴,“小声些,主子,那帮人可不是好惹的……”
“哦,”舒妃惊惶地点点头,战战兢兢将窗帘拉开条缝儿,果然见到外面是完全陌生的天地,阿玛的府邸已不知去了何处,一栋小小的宅院矗立在不远处,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心仪居”三个大字。
“心仪居?这是什么地方?”她不解地问,就见闻莺摇头道,“不知道,怕是匪窝吧……”
主仆二人哆哆嗦嗦地拥在一处,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恰在此时,前方的车帘被掀开了,马车夫伸进头来,笑道,“你醒了?”
“你……你是……”这声音透着莫名的熟悉,舒妃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马车夫直起身,摘下斗笠,撕下粘在下颌的胡须,——那是一张清秀白净的脸,不是弘昼却又是谁?
“表哥!”“王爷!”舒妃和闻莺惊喜地叫道,舒妃当下忘记了自己行将临盆,坐起身便要向车外跳。
“小心!”弘昼伸出手搀住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马车。
一对恋人久违的思念,旷日的煎熬,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舒妃的眼泪已涌了出来,哽咽道,“表哥,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漪舒……”弘昼搂紧了舒妃,半晌,放开,抚了抚她的肚子,眼圈泛红地道,“咱们的孩子……还好吗?”
“好,”舒妃抽噎着点点头,按住他的手,“算命的说,是个儿子……”
“漪舒,”弘昼长长地出了口气,“唉,辛苦你了……”
“表哥,”舒妃看看弘昼,有些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会……”
“是皇贵妃,”弘昼道,“她前几天差人去府里找我,把我带到盐栈,就商量了今天这事儿。”
“哦……”舒妃点点头,心中感激,小声道,“若不是她,也不知还能不能见表哥最后一面……”
“别胡说!”弘昼忙道,“如今既说开了,也顾不得那许多,等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去求皇兄,他要贬我的职也好,削我的爵位也罢,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儿,将你和孩子都接出来。”
“是吗?”舒妃的神色有些黯淡,她勉强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主子,”闻莺瞅个空儿,忙道,“快进去说罢,外边儿风大,您身子重,看别着了凉。”
“哎哟,”弘昼忙道,“瞧我,可太粗心了,”他搀着舒妃,慢慢向屋内走去。
别苑不大,却异常幽静,里面只有两三个下人,见着弘昼,也只是行个礼便退下了。两人走进一间别致的卧房,细诉数月来的离愁别绪。
夜晚,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舒妃睡着了,安祥地躺在弘昼臂弯里。她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放心地睡过一觉。弘昼捋了捋她的头发,指尖轻轻在她额头掠过。她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他轻叹口气,抬头望着空落落的帐顶。想起不可知的未来,迷茫和恐惧,将他深深地折磨着。
八月十五,储秀宫。
乾隆下了朝,兴冲冲地疾步而来。刚进门,就见到徐婉儿坐在院中的树荫下,膝盖上放着针线簸箩,正在聚精会神地绣着什么。
“婉儿,”他问道,“淮秀呢?在里面?”
“啊——”徐婉儿被吓了一跳,轻轻惊叫一声,绣花针差点便扎到手指。她抬起头见是乾隆,忙三下两下将绣品塞回簸箩放在身后,起身说道,“四哥好讨厌,进来也不说一声儿,吓死人了。”
“呵……”乾隆见她慌乱,不禁笑道,“朕讨厌?是你没听到吧?怎么着?侠女格格也琢磨起绣花来了?绣的什么?拿来给朕看看。”
徐婉儿的脸居然腾地红了,护住身后的藤椅,紧张地道,“没什么……没什么好看的,四哥,你不是要找淮秀吗?”
见她不肯,乾隆也不勉强,便笑道,“是啊,她在里头?朕进去。”
“她……没在宫里!”徐婉儿恼乾隆害她吓了一跳,眼珠转转,决定小小的报复一下。
“没在?”乾隆果然皱眉道,“今儿个中秋,她又去盐栈了?”
“没去盐栈,回江南了!”徐婉儿一脸无辜,“不是你下旨准娘娘们回家省亲的吗?怎么,淮秀不能去?”
“回江南?”乾隆不由慌了,“她怎么能不吭一声就——”转念一想,随即笑道,“能去,能去!既然如此,朕今晚只好抓你替淮秀陪额娘游湖了,婉儿,收拾收拾吧,等会儿就随朕到圆明园去!”
“啊?我——”徐婉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又不愿意就此认输,想拒绝,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一时间只急的胀红了脸,搓着手,瞪着乾隆,几次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哈哈……”乾隆看着她的窘态,大笑道,“既无异议,那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朕回去了!”说罢,转身欲走。
“哎——四哥——我——”
乾隆回头,问道,“怎么?还有事?”
“不是,那个,其实,淮秀她……”她正在语无伦次地解释,就听见宫门外传来一阵小婴孩“咿咿呀呀”的声音,还伴随着熟悉的说笑声。循声望去,只见淮秀抱着不知永璇还是永玑,身旁的张老娘抱着另一个孩子,后面还跟着春晓和刘夏,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徐婉儿顿时长出一口大气,双手一摊道,“你都看到啦——我……闹着玩儿的……”
“哼,”乾隆瞪她一眼,“朕早知道!”说罢也不理徐婉儿,走上前捉住淮秀的手臂,笑道,“你去哪儿了?朕来了许久也不见人。”
“我见今日天气不错,所以带孩子们去御花园走走,”淮秀道,“四爷,来这么早?”
“御花园巴掌大的地儿,有什么好看的,”他得意地道,“快收拾收拾,带上孩子们,咱们今儿去圆明园转转,那才叫真正的皇家园子呢!”
“圆明园?”
“是啊,说了几次都没去成,今儿个中秋,可不能再拖了,还有额娘一起,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应这个景儿。”
“呵呵……好,”淮秀答应着,一扭头,正看见徐婉儿抱着竹簸箩,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配殿去,忙叫住道,“婉儿,一起去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徐婉儿慌忙摆手,就听得乾隆道,“带她做什么?去捉弄朕?她才刚刚告诉朕,说你回江南,省亲去了!”
“哈哈……”淮秀笑了,“回江南?我倒想呦!”
“不急一时,不急一时嘛……”乾隆忙打岔道,“婉儿,你究竟去不去?”
“不去不去!”徐婉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谁去看你们卿卿我我,不识相当那二尺粗的大蜡烛去?甭管我,本格格自己找乐子去!”
“随她,随她……”乾隆摆手道,“准备准备,咱们午膳过后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