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3)
(2016-12-21 08: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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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绿茶天权程淮秀乾隆四爷 |
分类: 八宝绿茶III——天权 |
储秀宫。
淮秀与琼娘刚刚在暖阁中坐定,便有奶娘过来禀报,说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已经已经睡醒了。
淮秀道,“嫂子,先坐坐,我去给永璇和永玑喂奶——我召张嬷嬷来陪你说话,她也是江南人。”说罢问那奶娘道,“张嬷嬷呢?叫她过来吧。”
琼娘道,“帮主,永璹阿哥呢?也有一年多没见他了——可长大了不少吧?”
淮秀笑道,“何止长大,这孩子——是越来越顽皮了,整天琢磨着舞刀弄剑,没个闲时候。”
“唉,男孩儿嘛,都是这样儿……”琼娘羡慕地长叹一声,“帮主真是好福气。”
打外头又进来个奶娘,福了福,有些焦急地道,“主子,两位小阿哥怕是饿了,正哭闹着呢——主子若忙着,不如让奴婢——”
“不用,”淮秀摆摆手道,“我自个儿来。”
那奶娘又道,“张嬷嬷不在宫里,被太后召去说话了——太后说张嬷嬷有趣儿,这几日总叫她陪着呢。”
“嗯,”淮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叫李妈把永璹带来,另外,张嬷嬷回来,也叫她直接到暖阁——”说着拍了拍琼娘的手,“嫂子,对不住,你坐着,我去去就来。”
“哎,”琼娘忙道,“帮主快去,仔细饿坏了孩子——这里有茶点丫头伺候着,帮主快别管我了。”
淮秀离开不久,李妈便抱着永璹来了,一岁多的小人儿,一点儿都不怕人,睁着圆碌碌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琼娘瞧。
琼娘顿时母爱大起,蹲下身就去抱永璹,却被小家伙一个闪避,轻巧巧地躲开了。
李妈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夫人莫怪,咱们九阿哥生得好,这宫里边儿谁见着都要摸一摸,抱两下,日子久了,皇上不愿意,怕给沾惹上病,就教了九阿哥这么一出。”说罢又道,“夫人是主子的本家嫂子,便也不是外人儿,小主子,这是您讷讷,来,快叫讷讷。”
永璹歪着头看了看琼娘,奶声奶气地叫道,“讷讷……”
“乖,好孩子……”琼娘一把搂住永璹,贴住他苹果般的脸蛋儿,一股别样的温暖夹带着酸楚,丝丝缕缕涌上心头。
淮秀带着奶娘、抱着永璇和永玑出来的时候,永璹正坐在琼娘怀里,两个人居然有问有答,像模像样地聊起天来。张老娘和李妈在一旁陪着,不时被永璹的童言稚语逗得捧腹不止。
琼娘问,“永璹最喜欢谁啊?”
永璹说,“额娘。”
琼娘问,“为什么喜欢额娘?”
永璹说,“额娘好看。”
琼娘问,“永璹不喜欢阿玛吗?”
永璹说,“不。”
琼娘一愣,“为什么呀?”
永璹说,“阿玛抱额娘,额娘不抱永璹。”
座下众人哈哈大笑。
淮秀一阵脸红,忙紧走几步道,“嫂子,快别听小孩子家胡言乱语。”
张老娘和李妈赶紧请安道,“主子回来了。”
琼娘却似浑然不觉,又抱着永璹狠狠亲了几口,这才放下了,笑道,“帮主,永璹阿哥真是精灵可爱,小小的人儿,什么都懂似的,日后成长开来,必是担大任的。”
淮秀让两个奶娘抱了永璇和永玑给琼娘看,两个孩子颈上都戴了盐帮送上的金锁,琼娘放下这个,又抱住那个,亲亲这个,又摸摸那个,哪个都喜欢,哪个也舍不得放手,眼中一片掩饰不住的艳羡之色。
只听得刘夏在外头道,“主子,叶太医来了。”
淮秀忙道,“快请。”
一阵脚步声响,叶天士背着药箱、由刘夏引着进来,张老娘和李妈忙率众奶娘将孩子带了下去。
叶天士只对淮秀躬一躬身,便道,“皇贵主儿吉祥,微臣来给您请脉。”
淮秀点点头,伸出右腕,搁于叶天士拿出的脉枕上。
叶天士凝神诊了片刻,微微笑道,“皇贵主儿还有些气血两虚之象,不过较之前日又有缓和,想来假以时日,必能复原如初的。”说罢撤出手来,在桌上唰唰地写着方子,边写边道,“照之前的药方,酌量减少便是,微臣待会儿遣人把药送过来。”
“好,有劳叶太医,”淮秀从一旁拉过琼娘按在凳上,对叶天士笑道,“叶太医既在这儿,我便也徇私一回——这位是我本家嫂子,成亲两年,一直未有喜讯,请您一并帮忙瞧瞧。”
“哦……”叶天士抬头看了琼娘一眼,微微蹙眉,指指那脉枕道,“夫人请。”
琼娘颤抖着伸出手腕,心中怦怦跳得如打鼓一般。
叶天士甫一搭上琼娘手腕,便皱了皱眉,按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琼娘一眼,换了只手按上去,又皱了皱眉。
淮秀同琼娘都有些紧张,眼也不眨地看着叶天士的表情,此时忽听有人叩门,春晓的声音道,“主子。”
“进来吧。”
春晓进门,对淮秀道,“主子,启祥宫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现在?”淮秀颇有不愿,“没见这儿有客人吗,怎么去——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
春晓伶牙俐齿地道,“是内务府进贡今年夏例衣料的事情,织造司送来了料样子,皇后让主子们都去启祥宫依例挑拣——挑完了好一块儿报回去,还传了个裁缝帮主子们量尺寸——皇后说今年已是比往年迟了,所以要快着点儿,一股脑儿办了。”
“这样……改天去,不行吗?”
春晓低声道,“主子,听说皇上也在那儿——您不去,恐又有人要嚼舌头……”
“唉,”淮秀想了想,轻叹一声,看那边厢叶天士依然按着琼娘的手腕在皱眉头,便也不想去打扰他,于是对春晓道,“既如此,我便去一趟,这边你看着,诊完了脉,让叶太医依律开方,用到的药材尽管用,都记在储秀宫账上。”
“是,主子,”春晓乖巧地屈一屈身,“主子放心,奴婢定帮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启祥宫,正殿。
乾隆居中而坐,乌拉纳拉皇后在东首相陪,两旁的卧榻上坐满了桃红柳绿的莺莺燕燕,这些是位份高的主子。屋子虽大,却也挤不下二十余人,更何况还要给皇上、皇后留下过路和透气儿的地方,一些平日上不得台面的贵人、常在们,便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青砖地上。
女人们拣着让皇上开心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笑着,在平日不苟言笑的新皇后面前,个个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一时间新皇后说东便东,说西便西,气氛倒也颇为融洽。
谈笑间乾隆双眼一扫,在贵人堆中发现了垂头不语的杏儿。单薄的衣衫底下,杏儿微微隆起的小腹已很明显。他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对侍立于旁的太监说道,“赐座,给银贵人搬把椅子。”
“喳!”那太监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杏儿忐忑不安地坐上椅子,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抬眼试探着向乾隆望去,却见新皇后脸一沉道,“银贵人好不懂规矩,皇上赐座,谢恩都没一句,若不是见你有孕,便要拉出去打板子了!”
“啊——”杏儿一惊,出了一身冷汗,正要起身叩头谢恩,却见乾隆手一摆道,“罢了,皇后,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便饶她一次,想来你训斥几句,下次她也记得了。”说罢向杏儿微微一笑,杏儿忙道,“奴婢知罪,奴婢下次记得了。”
“嗯——”乌拉纳拉氏不情愿地挑挑嘴角,口是心非地道,“皇上仁慈,皇上说的是。”
门口有太监喊道,“皇贵妃到——”
乾隆立刻双眼一亮。
淮秀这次又迟了,其实储秀宫离启祥宫并不算远。但不知是派来通知的太监还是什么原因,每逢这种济济一堂的场合,她好像总是最后被告知的一个。于是,每次都要穿过众女人形形色色、含义各异的目光,才能到达乾隆身边属于自己的座位。两年来,她也习惯了,每当此时,要么低头装作视而不见,要么抬头直视乾隆,两人进行着早已默契的眼神交流。
就像今日,乾隆的眼神问,“淮秀,你回来了?”
她笑笑,意思是说,“是啊,四爷。”
乾隆撇撇嘴角,“我还以为你回不来呢。”
她眨眨眼,“怎么会。”
乾隆睁大眼,做恍然大悟状,目光射向她胸前,“啊,想起来了,原来你要给孩子们喂奶!”
淮秀的脸唰地红了。
杏儿的眼睛同样盯在淮秀身上。
看到她生产之后,身材变得非常苗条,合体的紧身旗装,更显身段玲珑有致。
看到她脸上褪去苍白和疲倦,透出淡淡嫣红,透出勃勃英气。
看到她薄施脂粉,头发梳得光亮整齐,似一朵盛放的桃花,那般娇艳动人。
看皇上亲自伸出手去,将她拉入身旁的座位,对着她耳语些什么,像民间的夫妻般亲密无间。
看新皇后眼里跳动的火焰。
看妃子们脸上妒忌的表情。
看……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织造司的太监拿出一尺长、半尺宽的薄木板,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料样子。
新皇后道,“各位妹妹就按位份,轮流着挑挑吧。”
头一个便轮到淮秀。
宫定的八匹湖纱,她拣了月白、粉蓝、水粉、淡藕荷等素净的颜色。
乾隆不依,非要加个大红色进去。
淮秀无奈,只得由他了。
裁缝来量身的时候,其他的宫妃们还在拣料子。
乾隆指着大红色,对裁缝道,“这块料子做件大氅。”又道,“月白和水粉的,就做几套常服裤褂。”
淮秀道,“其余的……做旗袍好了。”
乾隆忙插嘴道,“合身的就好……就按着现在的身段儿量……”又伏在淮秀耳边,小声道,“两年内,四爷可不敢让你再生了……”
淮秀回身瞪他一眼。
杏儿冷眼旁观着,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一样。
原来,不一样的是——别人是他的妃子,而她——是他的妻子。
好容易众女人挑拣度量完毕,看时间已经接近申正。
织造司太监拿着统计好的长长水单,高声唱着挨个儿核对。
唱完了,停下,问道,“娘娘,永和宫的舒主儿怎么办?”
新皇后一愣,忽然抬头瞥了淮秀一眼,然后不咸不淡地道,“皇贵妃同舒妃一向交好,你问她的意见罢。”
淮秀不由呼吸一窒。
果然,乾隆道,“病着也不能不穿衣裳,就让织造司的和裁缝一块儿过去吧。”
淮秀忙道,“皇上,不用了!”
乾隆奇道,“不用了?”
“漪舒她……还是不方便下床、见客的,不如……等她好些再说……”
“哦?”乾隆皱皱眉,“朕竟不知道,原来她已经病势沉重至这般地步?”他思忖片刻,挥挥手道,“罢了,你们先退下,永和宫的份例就按宫定随意留着,先搁在你那儿。”
“喳!”织造司太监和裁缝一起磕了头,躬着身,后退着出去了。
淮秀刚刚松了口气,惦记着储秀宫那头儿也不知怎样了,心中正盼着散伙儿,却听得乾隆道,“大家都跪安了吧——皇后跟淮秀留下,随朕去永和宫看看。”
皇后望望正在行礼的众人,“皇上,大家伙儿都有阵子没见过舒妃妹妹了,不如趁着人齐,一块儿过去看看?”
淮秀猛然抬起眼,惊诧地望向皇后。
乾隆敏感地捕捉到她的变化,虽然搞不懂原因,却还是说,“舒妃既病着,还是不要去太多人的好——就这么着,你和淮秀陪朕。”
皇后不甘心地屈了屈膝,低头道,“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