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淮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储秀宫——熟悉的床上。

浑身被一片温暖舒适包围着，那惊心动魄的一日一夜，好似经历了一场遥远的梦。

唯有身下还在火辣辣疼着的伤口，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乾隆正伏在床边打瞌睡，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

远远传来鸡鸣声，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淮秀只一动，乾隆便醒了，贴了贴她的额头，不太满意地道，“嗯，还有点热。”

淮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道，“四爷，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嗯，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忽然紧紧将她抱住，无助又哽咽地道，“淮秀，别走了，答应四爷，不要再走了……”

“四爷……”

“别走了，淮秀……”他自顾自地、痛彻心肺地道，“淮秀，四爷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这句话让她的眼泪蓦然涌了出来，点点头道，“嗯。”

乾隆抓过她的双肩，“淮秀，我现在就跟你讲杏儿的事，一点不瞒你，全说清楚。”

“不用了，四爷，”生死关头都走过，那些事是真是假，早就不重要。

“要说，一定要说，”乾隆也不管淮秀想不想听，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出来。

淮秀叹道，“原来如此。”

又道，“四爷，不要怪她。”

乾隆恨恨道，“怎能不怪？朕现在还腾不出功夫来惩办她。”

“四爷，算了吧，她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你又比她大着多少？怎么就要为她平白承担这些？”

淮秀叹了口气，低下头。

乾隆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笑道，“你刚好些，咱们不说这个，对了，叶天士，我把他带进宫里来了。”

“哦？”

“朕招他进太医院，同时也准他在外头开他的同仁堂，他亦答应了朕，把你这几次生产落下的病根儿都治好。”

淮秀不由脸上泛红。

门外春晓道，“皇上，主子的药来了。”

“拿过来，”

春晓端过热腾腾的药碗，冲着淮秀一笑，福了福，转身退了出去。

乾隆道，“来，把这药喝了。”

“怎么又喝？”

“你昨晚发烧了，烧得直说胡话，自己都没感觉吗？”

“哦？”淮秀好笑地道，“胡话？我说了什么？”

乾隆亦真亦假地道，“你说，四爷……别离开我……”

脸颊泛起两片潮红，“我才不信。”

“喝药，”

“不想喝。”

“不喝？要我喂你？”他说着端起药碗，送到自己嘴边。

虽然昨天有些不大清醒，淮秀却也不是感觉全无，当下拒绝道，“不要……”

来不及了。乾隆已经把药喝进自己嘴里，捧住她的头，唇对唇贴在一起。

“唔……”淮秀只好被动地吞咽，嘴里很苦，心里……却很甜。

直到淮秀把药完全咽下，乾隆才挪开嘴唇，忙不迭又喝了一口，含混不清地笑道，“再来。”

淮秀红着脸，闭上眼。

乾隆坏笑着贴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门，是虚掩着的。

一个奶妈抱着孩子进来，正撞见了这活色生香的一幕，红着脸叫道，“皇上，奴婢把十二阿哥抱来了。”

乾隆笑着松开淮秀，“进来吧。”

奶妈放下孩子，磕个头，忙不迭地跑了。

乾隆抱过永玑，“淮秀，叶天士说，哺育孩子对产妇身体恢复有好处，我想了想，永璇结实些，就交给奶妈，永玑给你自己喂。”

“我？”淮秀虽然也很高兴，却还是诧异地道，“可以吗？不是已经——”

“没有，”乾隆指指药碗道，“叶天士说，你昨个儿突然发烧，可能是乳络不通所致，所以，已经撤了惯用的回奶汤，加了催乳的方子进去。”说罢在淮秀胸前按了按，“疼不疼？”

“嗯……有点儿。”

乾隆笑道，“这就是了，以后每天奶娘会把孩子抱过来。”

淮秀开心地接过永玑，“其实，永璹那时候，我就想自己……只不过春晓说，是规矩……”她边说边去解胸前的衣衫，却见乾隆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不由羞道，“四爷，转过头去。”

乾隆好笑地道，“为何要转？”

“你……别看，羞死人了。”

“老夫老妻，还害羞，”他将淮秀和孩子一起搂在怀中，“四爷还有哪儿没看过？”说着还捅了捅永玑的小脸蛋儿，孩子正躺在淮秀臂弯内，闭着眼，贪婪地吮吸着。

乾隆道，“淮秀，”

“嗯？”

“四爷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家，这样的幸福。”

淮秀点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

乾隆又道，“叶天士说，你虽然自小习武，身体底子不错，可架不住常年奔波劳累，这两次又……总之，已经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所以，要补，也要养，养血，养气，养神。”

“嗯。”

“朕说，给他半年时间，半年之内，要把你调养好，你身上的伤口……也要恢复，多休息，少走动，才会长得快。所以，这段时间，朕不碰你，待半年之后嘛……”

淮秀红着脸道，“之后如何？”

“呵呵，半年之后，等永璇和永玑大些，四爷陪着你，咱们一家五口回江南，好好住几个月。”

淮秀不由喜出望外，“真的？”

“那当然，”乾隆借机又亲了一口，“傻丫头。”

淮秀道，“不是说了不碰我？”

乾隆大窘，“淮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

淮秀笑了，狡黠地道，“四爷，你中招了！”

乾隆这才知道自己上当，点了点她的鼻子，“要说中招，启祥宫那个老妖婆害你，怎么不跟我说？”

淮秀不由身子一震，“你……知道了？”

“陈骢说你出了意外，他才会把保胎药落这么重，才会有昨个儿这九死一生的局面，我怎能不查？”他面色转冷，忿忿道，“就算你不说，他不清楚，你那天做了什么，去了哪儿，见到些什么人，我问春晓，问陈公公，问弘皎和弘瞻的福晋，还问不出么？”

淮秀咬咬下唇，默默无语。

乾隆道，“这个女人，我真该废了她！”

“废了她，怎么向太后交待？”

 “哼，朕迟早会找到这个机会！”

淮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片寂静，只听到永玑哼哼唧唧吃奶的声音。

春喜在屋外敲门，“万岁爷，该上朝了。”

乾隆望了淮秀一眼，“朕要走了，待会儿让春晓和张嬷嬷她们伺候你擦洗一下，小心些，别碰到伤口。”

“嗯。”

“叶天士午膳后会过来请脉，还有不舒服的话，跟他讲。”

“嗯。”

乾隆替淮秀理了理头发，“朕晚上过来。”说罢，大步流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