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8)
(2016-12-14 14:4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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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绿茶天枢程淮秀乾隆四爷 |
分类: 八宝绿茶I——天枢 |
马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穿过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一路向紫禁城驶去。他把淮秀紧紧抱在怀里,让自己温暖的脸贴着她苍白的脸庞。淮秀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不说话,也不反抗。他不由得有些怕了,如果她对自己流泪,自己起码还能找出哄哄她的理由,可是这样一来,又该从何下手呢?乾隆心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消逝,岑九说,自己赚了一个,是啊,如果自己赚到了孩子,却失去了孩子的娘,这又算什么呢?
“噢,好。”他应道,小心翼翼地托起淮秀,抱着她下车。
“啊……又回来啦!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啊!”徐婉儿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
乾隆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对贾六道,“去,叫人把储秀宫收拾出来。你们三个,这几天就先在那伺候着。”
“啊?储秀宫?万岁爷,您该不是要……”在他严厉的目光逼视下,贾六那句“您该不是这么快就要封妃吧”愣是硬生生地被吞了下去。
“对!朕就是要!轮得到你来说话?”
“啊?轮不到轮不到,奴才这就去办……”贾六一溜烟地去了。
“淮秀,我们不着急,慢慢走。”他紧了紧淮秀身上的斗篷,摸摸她的手,发觉比刚才温暖了些,这才略略放心。
于是,偌大的紫禁城中,乾隆一脸怜惜地抱着淮秀,后面跟着心情复杂的三个人,一路绕过庄严肃穆的钦安殿,穿过景色旖旎的御花园,来到储秀宫的时候,贾六已经恭恭敬敬地迎在门口了。
“启禀皇上,一切已经准备好了!”贾六道。
“嗯!”他并不多话,抱着淮秀直奔后寝殿。这个宫殿的结构他相当熟悉,从江南回宫以后,他就已经在盘算着日后若有机会,就要把淮秀安置在这里。事关这个“秀”字,虽然是来源于康熙爷的一个妃子,可是他却实在是喜欢得紧,储秀,储秀,倘若真能留得住淮秀,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因此他曾经几次独个儿过来,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还特地叫人布置成了简洁清雅的样式。淮秀第一次进宫又离开,他曾经失落万分,又不知道在这里,一个人深夜独眠,幻想了多少回。
“淮秀”,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又拉过一条暖被帮她盖好。“看看这屋子,喜不喜欢?我特地叫人布置成江南的样式,就盼着你能过来住住。”
“皇上”,淮秀望向他,眼神中依旧看不到温暖。“你打算何时放了金无箴?”
“啊?淮秀,你终于肯开口啦!”他不禁大喜,“我放,我放,我已经答应了岑九,明天就放!”
“嗯……”淮秀点点头,淡淡地道,“我想睡会儿,行吗?”
“哦,好,淮秀,你累了,好好休息。”他连忙点头应着,仔细地帮淮秀掖好被子。
储秀宫内,乾隆拉好了帐子,淮秀却睡不着。方才说要休息,只是她不知究竟该如何对他,该说些什么。他适才的紧张和在意,她看在眼里,印在心里;知道她有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岑九的条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毕竟也是孩子的爹啊!可是,一想到岑九的那句“藻云轩”,就让她控制不住心中的矛盾,控制不住对他的陌生感。君恩难长久,仿佛是,又仿佛不是,唉,程淮秀坚强一世,此时……该如何自处呢?
迷迷糊糊地想着,淮秀心中也没有头绪。走,还是要走的,可是,是带着情份走,还是决绝地离开、此后不再相见;这段本不该发生的爱情,最终会去向何方,淮秀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此时,中午喝下去的汤药渐渐发挥了作用,淮秀腹中升起一股暖意,终于进入了梦乡。
或许淮秀真的太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红日高照了。外面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睁眼一看,屋内却空无一人。
“春喜,春喜……”她想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程姑娘,春晓在这儿,有什么事情您就吩咐奴婢吧。”门外匆匆走进一个浓妆艳抹的宫女,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一看就是精明干练的模样。
“你……叫春晓?那春喜呢,婉儿呢?”
“哦,春喜去办皇上交待的事情了,婉格格去给太后请安了。”
“哦……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外面啊?外面的事情可大了!皇上特别吩咐过,说千万别让您出去呢,小心危险……”春晓凑到淮秀耳边,神秘兮兮地道,“那个太行山的土匪岑九,闯到宫里来了!据说要到天牢去劫人,皇上正加派侍卫,到处追堵呢!”
“什么?!”淮秀大惊,他不是说,今天就放了金无箴?可怎么又让岑九自投罗网,怎么又派人围堵?他不是不守承诺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待再问,却见徐婉儿进来了。
“婉儿,外面……”
“哦,没事,你就好好歇着吧,皇兄……自有……安排。”徐婉儿有意加重了语气,冲淮秀使个眼色。
“哦,那就好……”淮秀放心了些,这又是他唱的一出“欲纵故擒”吧?
这天一直到晚膳以后,乾隆也没有到储秀宫来,春喜、宝柱和贾六也不见人。淮秀很着急知道事情的进展,可徐婉儿除了那句“放心”,其余便再也不肯透露。宫外的喧嚣早就归于平静,想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淮秀知道再问无益,只等着他来揭开谜底。
第二天,宫中传出消息,太行山的匪首岑九,假借投案之名,大闹宫廷,还闯入天牢,劫走了抢贡品的钦犯金无箴。皇上知情大怒,将自己参与此事的三个心腹关入天牢,可却只吩咐了句“不再追究”,而那三个人,也隔天就被放了出来。
这个消息,还是春晓这个八卦丫头告诉淮秀的。淮秀听到终于松了口气。昨晚一夜都在担心,现在总算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然而此时,在不远处的寿康宫,母子二人正在长谈。
“皇帝,你到底还是封了她?那个程……”
“淮秀”。
“对,程淮秀,那个跑江湖的女人……”
“可是她有了朕的孩子!”
“是,哀家知道,这孩子是咱们皇家血脉,你封她也无可厚非,可是,她毕竟出身……”
“额娘,您在意她是汉人?”
“在意?哼哼,哀家能在意什么?哀家有资格在意么?”
乾隆皱皱眉头,知道母亲又要提起那段陈年往事。原来这位钮钴禄氏太后,本来姓钱,是当年雍亲王府的侍女。雍亲王胤禛有一年身患恶疮,臭气难耐,是她不嫌不避,悉心照料,终至痊愈。后来胤禛深受感动,就收她做了侍妾,才生下乾隆。直至雍正登基,她被封为熹妃,那时她还是姓钱。这个钮钴禄的满姓,是自己的亲儿子登基以后,为了表明母亲出身高贵,特地改的。汉人最忌随便改姓,背叛祖宗,所以这件事,太后一直耿耿于怀。
“额娘,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儿子也是为您……”
“为我?为你自己吧?皇帝,这个程淮秀,你又想把她改成什么啊?”
“啊?不改了、不改了,儿子并未有这个打算”。乾隆暗想,这样贸贸然地封了淮秀,就已经不知道她会做何反应,如果还敢改姓,真不知道淮秀会不会向当年对付谭金旺一样,拿把宝剑架上自己的脖子。
“唉,也好,封都封了,就这样吧!”太后毕竟是通情达理之人,“哀家也是苦日子熬过来的,不容易啊!过几天她身子好些,你带过来给哀家见见!”
“儿臣遵旨!”乾隆闻言大喜,凑近母亲身边,嬉皮笑脸地道,“额娘,您见到淮秀,就会知道她的好处了。她可是有统领后宫的才华呢!”
“我看她是有专宠后宫的魅力吧!”太后并不买账,乾隆讨了个没趣,只好正色道,“额娘,淮秀在盐帮的时候,统领上万兄弟,把个偌大的帮派治理得井井有条。儿子的话,您可以不信,可是朕还是要说,淮秀绝对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好女人,她会是朕、也会是您的得力助手。”
“哦?真的?”太后见他说得认真,也不由得产生了兴趣。转念一想,不如将他一军,于是问道,“你把她说得这么好,那皇后呢?”
“呃……皇后……”他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一下子被噎了回去,于是敷衍道,“皇后知书达理,对朕情深意重,也好,也好……呵呵,额娘,这个……天色不早,儿子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