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林黛玉进贾府》中对贾赦贾政的描写
(2013-10-12 10: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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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进贾府》(以下简称《林》文)一文描写了众多人物的出场,其中对黛玉、宝玉以及王熙凤等主要人物出场的精彩描写已成为文学史上不朽的范例。人们似乎很少注意到在《林》文中还有两个未出场的人物,那就是贾赦、贾政。这两个未出场的人物其实正以另外一种方式悄然出场。
一、居住位置揭示了人物的地位和相互关系贾赦的居住位置通过黛玉的行踪进行了清楚地
交代。
“(从贾母院出来) 邢夫人携了黛玉,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架上驯骡,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众小厮退出,方打起车帘,邢夫人搀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
从贾母院到贾赦院,要坐车,还要架上驯骡,固然说明贾府“侯门深似海”,但也同时说明贾赦的院落很偏远;而且,从贾母处出来,要“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才可到贾赦的院落,清楚地交代了贾赦的院落根本不在荣国府正院里面;“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荣府花园隔断过来的”,从贾赦处出来后,“一时黛玉进了荣府”更是明确地证实了这一点。
贾政的居住位置也通过黛玉的行踪进行交代。
“一时黛玉进了荣府,⋯⋯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黛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
可见贾政的住所是荣国府的主建筑,是“正经正内室”,自然也处于荣国府的中心位置——门前“有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在传统建筑格局中,居住位置是地位和权势的象征。小说正是以二人的居住位置来揭示他们的地位。贾赦是荣国公的长孙,又袭职一等将军。而贾政则是贾赦之弟,祖上的爵位被兄长贾赦承袭,只是靠着父亲的临终遗本,才额外得皇帝恩赐了一个主事之衔。无论在家庭地位上还是社会地位上,贾赦都比贾政高。“荣禧堂”这个“正经正内室”应该由贾赦居住,贾政才应该住偏院,但实际上是颠倒的,可见贾赦贾政在家庭中的地位和权势也是颠倒的。这肯定让贾赦很不平,兄弟之间的关系也融洽得有限。而在这个封建宗法制家庭中,有权决定贾赦贾政家族权力的毫无疑问是贾母。因此,在七十五回贾母中秋夜宴上,贾赦所讲的偏心母亲的笑话,也不会是无意的。在这个等级森严的贵族家庭中,母子兄弟间的关系是十分复杂微妙的。
二、住所的建筑风格和丫鬟姬妾暗示了人物性格
先看贾赦的院落:
“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
入正室, 早有许多盛装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
作为荣国公的长孙和一等将军,其院落的建筑还不如颐养天年的70岁老母亲的院落轩峻壮丽,足见贾赦的胸怀抱负和性情趣味。另外,小巧别致的厢庑游廊、随处皆在的树木山石以及盛装丽服之姬妾丫鬟无不暗示着这位荣国府的大老爷很讲究享受,沉溺于在家享乐,对读书学问、仕途经济,甚至对家族命运、国家政治似乎都不大有兴趣。“早有许多盛装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更是微言大义的春秋笔法,它暗示这个“头发花白,儿孙一片”的一等将军其实是个贪淫纵欲的老色鬼。难怪连他的母亲也说他:
“老爷如今上了年纪,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的耽误人家。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见第四十六回)读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关于贾赦的两个重要情节:一是强娶鸳鸯的丑剧;二是陷害石呆子的恶行。细细读来,贾赦的贪婪好色其实在这里就已经有所暗示了。
贾政的荣禧堂也同样拿贾母的院落作比较,但是比贾母处更轩昂壮丽,更高大气派,以此来衬托贾政的身份地位和性格志向。荣禧堂是荣国府的正内
室,即是荣国府的“政治”和社交中心——“荣禧堂”三个字就是皇帝的御笔亲书,且看里面的陈设:
⋯⋯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维彝,一边是玻璃醢。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幅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待漏随朝墨龙大画”表现了主人对皇恩的感谢和对朝廷的忠诚;对联则说明主人平时来往的都是王公贵族,社会关系很不一般。这一切都表明主人勤于公务、忠于朝廷、严守君臣之道和封建宗法礼教,是传统的正面贵族官僚典型。在贾政处根本未提到有姬妾,与贾赦妻妾成群形成了鲜明对比,足以见出贾政为人的端方清正。
三、第三者转述传话折射了人物性格
贾赦是在家的,却以“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倒彼此伤心,暂且不忍相见”为托词不肯接见黛玉,这个大舅似乎对外甥女很淡漠。贾赦对黛玉的态度,使人有以下几点猜测:①贾赦生性比较冷血,感情淡薄;②贾赦生性懒散,懒得敷衍黛玉;③因贾母偏心,作为长子“偏安一隅”,不能掌握家政,心灰意懒,诸事不问;④因贾母偏心,心存不满,故意不愿给贾母面子。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贾赦都不很符合当时道德礼教和社会规范的要求。“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
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这些话听起来颇有人情味,仿佛这个大舅对外甥女还是有感情的,但是联系上文的分析,这里的感情就很打折扣了,它更是礼节话、场面话和敷衍话,而且语气行为自己先“外道”了。
贾政也没接见黛玉,但王夫人说得很明白:
“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并托王夫人传话:“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是尽让的。”嘱咐的话和贾赦的大同小异,若仔细分析,语气上又比贾赦实在点,不“外道”些。而且贾政通过王夫人留话给黛玉,说明这个二舅舅还是想到今日外甥女将要来拜见他,作为舅舅的礼节是预先想到并做到了,从这件小事上也可见贾政为人处世很注意符合礼仪规范。草蛇灰线,背面敷粉,这是《红楼梦》倍受称道的高明手法。《林》文中贾赦贾政并未直接出场,但依然给人留下如此真实可感的印象,对此我们不能不佩服曹雪芹的文学天赋。鲁迅指出:自有《红楼梦》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那么,通过这“不出场的出场”也可以略见一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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