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飘在秋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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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临过失树根气息飘荡 |
分类: 感情 |



秋天来临。最后的果实业已成熟,人们走在往日不曾走过的路上。老房子开始宽恕那些住在里面的人。
在所有的笛孔被遮住之前,在物品被锁进碗橱之前,在规则被发现之前。在结局被制定之前,在我们无处立锥之前。
沉默是一个未解的结,联结着一切生命。
街道上的风,狩猎着虚伪,撕扯墙壁。
看来没有希望,在这些残酷、加速的日子,终结之前,扫完所有那些,对抗时间的叶子。
然而扫帚来来回回,有着树的耐心,仿佛橡皮,会自动说出铅笔的语言。
害怕拥有灵魂,害怕拥有肉身,深奥的危险的财产,没有选择的成分,愉快限定继承的财产,给一个未想到的继承人。
一个永恒瞬间的君主,一个统辖新疆土的神。大海的胸膛静静呼吸,白昼亮得如此疯狂。
愿我的口学会沉默——回到沉默的泰初,宛如水晶的音符,一诞生就晶莹透澈!
让词句还原为乐音,让心羞于见心,而与生命的本原融合!
串串花朵伴着星辰,星辰伴着串串花朵——为什么那里双权并存?何处盛开真理的花序?
雨天会有一些叶子,像标记,粘在人行道上;会把这些也扫走。
灵魂,安静的,飞向额头,铺满雀斑的秋天在那梦思悠悠,飞向天使般的眼睛,飘动的云天,就像忧郁的花园里白色的喷泉,忠诚地,向着太空叹息!
经过学校,值课间休息,孩子们围成圆环,打逗游戏,我们经过农田凝望五谷,经过落日,确切地说是落日经过了我们。
那露水引来了冷颤寒气,我们暂停于一幢建筑物前,它看上去好似一片地面隆起,那屋顶几乎看不见,宛如飞檐装饰着大地。
这些日子,用扫帚打扫小径落下的叶子。
歪着头,看着落叶,看着扫帚,像多风的胡须,因清扫的惯性而卷曲。在头上,骄傲的高树,轻松地分发它们更多的叶子。
——向着苍白纯洁的恻隐的天空,太空无边的委靡映照在巨大的水塘,它让昏黄的太阳在死寂的水上,拖着长长的光芒,枯叶在那儿,随风而漂,划出一道冰凉的沟。
在栅门被关闭之前,在最后的问题被提出之前,在被改变之前。在野草长满花园之前,在再无原谅之前,在水泥硬化之前。
千般思绪落在同一张白纸上,尽管风把它们吹回,它们去到指给它们的地方,凌乱的火焰和一缕灰色的烟,变成了天空。
忘却某人就像,忘却关掉后院中灯,因此它在翌日长明不熄。但因而它也是,那使你想起的灯。
这就是思念父母的方式,也是我思念,他们话语的方式。
人的一生没有时间,花时间去干所有想干的事情。没有足够的理由,为所有目的寻找理由。
大部分叶子仍在树上。我们却说大部分的话还窝在心里。季节的衰落使别的事物也凋零了。
就正在洪水当中,是方舟和百兽,包括洁净的和不洁净的,是记念的动物和遗忘的动物,是美好世界的葡萄苗子,尽管不能饮自己酿的酒。
最后,将成为一座高高的山
,孤独而干燥,肩头扛着一条陌生的空荡荡的方舟,装着一些爱的残羹,祈祷的废料,希望的碎片。
秋天来临。时间到了思念父母的时间。思念他们就像思念那些儿时的简单玩具,原地兜着小圈子,轻声嗡嘤,举腿挥臂,晃动脑袋,慢慢地从一边到另一边,以持续不变的旋律,发条在它们的肚子里而机关却在背上,而后陡然一个停顿并,在最后的位置上保持永恒。
灵魂历尽沧桑,灵魂极其专业,可是肉体一如既往地业余。
人将死去,就像无花果在秋天凋零,枯萎,充满了自己,满缀甜果,叶子在地上变得枯干,空空的枝干指向那个地方,只有在那里,万物才各有其时。
人需要爱的同时也需要恨,用同一双眼睛微笑和哭泣,用同一双手抛掷石块而后归拢它们。
憎恨而后原谅,怀念而后忘却,规整而后搅混,吞咽、消化,历史年复一年的造就。
它努力、它错失,昏头昏脑,不解一事,迷醉和盲目在它的快乐中,也在它的痛苦中。
茉莉花开,香飘在秋风里,枝斜在葛藤上。多大的过失,多大的浪费,多么惨痛的一个失败。
太阳浮上海面,多大的过失,多大的希冀!
两只小鸟在飞机场,绝望中它们莽撞地飞。多大的过失,多大的奋争,一个没有出口的出路,一个扑翅的异像!
而在高空,在这一切之上,一架飞机盘旋。一次又一次的努力。
把这片绿色捧近双唇——这些树叶粘性的誓言,这些违背誓约的泥土:雪花莲、槭树、橡树的母亲。
是花瓣纷纭,还是挥舞手臂——漫天敲打着空气,它被这白色的链锤摧毁。
变得多么坚强,又多么盲目,听命于谦逊的树根,还有那不太美好的来自嘈杂公园的眼神?
而癞蛤蟆们,恰似粒粒水银,用叫声串连为一个球体,它们化作一根根枝条,以及乳白色臆想的蒸汽。
可这双重的甜蜜气息难以共处:它们争斗着,徐徐飘荡——混合,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