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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个小时的样子，李总把姜野送出晨富投资的大门，姜野看着“晨富投资”这四个字，说：“李总，当初我肯入股晨富，不是因为我看重了你的眼光，消息，人脉，渠道，资源。当然，这些也是占一定权重的。但是，你最让我放心的是你低调，隐藏，不张扬。想在这里活下去，你就不能对外实现你的价值。以后不要搞这么多人接来接去的，咱们是失败不起的。”
　　李总听着姜野的话，点点头，表示认同。车门自动打开，姜野再一次冲着李总点了点头，说：“我交代你的，都记住了吧。万事不怕难，就怕顺。再见。”说完，姜野钻进车里，车子缓缓开动，电动窗帘把李总和姜野又一次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李总目送姜野的车消失在了尽头，他冷冷的笑了笑，欲言又止，仿佛姜野的话，对他已经起了作用。
　　姜野的车上了高速，他点燃一支烟，夹在指缝处，拨通了路叔的电话，开腔说：“老伙计，我从宁波出来了，明天晚上能到你那里。”
　　路叔说：“路上慢点，我和老古，老孙，等着你。”
　　姜野“嗯”的答应了一声，略显疲惫的说：“事情不太好。”
　　路叔沉默了几秒钟，说：“李总靠不住吗？”
　　姜野默默的点了点头，说：“肯定靠不住，美达地产的配合和这件事情的顺利，不应该成正比。美达地产的运作必然会遇到障碍。他，目的不纯。”
　　路叔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的意思是？”
　　姜野冷笑了一声，说：“井田料到咱们会打停牌的主意，所以他在美达下了一个套。”
　　路叔一听这个，又一次的沉默了，这次时间更长，足足有十几秒钟，他说：“这个老狐狸。”
　　“最坏的可能他已经背叛咱们了。”姜野淡淡的说。
　　“没事，明天到了，咱们再商量，放心吧。”

　　李总回到办公室，外面熙熙攘攘，他把门反锁上，窗帘拉下来。然后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座机电话。又从自己老板桌的抽屉深处抽出一根电话线，接在座机上，拨通了井田的电话，说：“他已经上套了，果然不出您所料。下周他会抽调一批资金，通过晨富大笔的买入美达地产。”
　　“您放心，绝对没看出来，我看他就是一个只会摆谱讲大道理的蠢货而已，您放心。”
　　挂了电话，李总把座机重新锁进保险柜的夹层里，然后又把电话线藏在抽屉里。他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类似女人首饰盒的木盒，这木盒十分的精致，却又十分的绅士。他熟练的把他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十几只褐色外皮的雪茄香烟，在香烟的上方，木盒的背面，印着几个英文字母C O H I B A 。他沿着从左到右的顺序，轻抚了一遍。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不锈钢盒，打开之后，里面有一把胖剪刀，一个雪茄打火机，那是一把昂贵的雪茄剪和一个打火机。
　　他拿出一只，用剪刀用力一剪，然后他拿起了打火机。
　　几秒种后，烟雾缭绕，他的脸上狰狞着，这种狰狞的背后，资本市场中对人性的残酷掠夺，背叛，唯利是图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才是一个没有任何伪装的人，一个具有兽性和攻击性的男人。
　　他靠在椅子上，俨然是是一个能够掌控大局的领导者，双眼微微闭着，手指有节奏的颤抖起来。
　　如果，此时再有一首他最喜欢的拉德斯基进行曲响起，我想他一定会舞动起来，血脉喷张！

　第二天夜里十二点半，姜野到了。他把自己的司机安排在对面的快捷酒店中先休息，然后独自开车到了路叔家小区的一家烧烤店，我们在那里见面了。
　　只有路叔，姜野，还有我三个人。本来孙总也要来的，可是由孙总投资，乔三经营及个人创业的连锁超市，被本地新崛起的一伙势力，但天晚上连续砸了七家，要求每个月交每家交十万元的保护费。此时乔三和孙铭两人带着几十个人，八辆商务车，正在满大街找人，而孙总也拉着老古去走另外的一种解决方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野从车里拿了一瓶五粮液，打开，一人倒了一杯，说：“晚上车就放这，不开了。咱们今天一醉方休，来。”
　　我本是不能喝酒的，但是今天这种气氛下，我也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路叔欲言又止的问：“目前美达地产很快就四十了，李总那边？”
　　姜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了三分之一，夹了点菜，说：“兄弟们在一起赚点钱，不好吗？干什么一山还比一山高。况且，哎，没什么况且了。”
　　这话出口，我心里就明白了，姜野是在矛盾，他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他不忍心对自己人，下手。
　　路叔苦笑着，几个凉菜端了上来，姜野继续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能活几年？还这么折腾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帮兄弟。”
　　我看着姜野的愁眉苦脸，说：“姜叔，这么多年了，今天我敬你一杯，话，都在酒里了。”话说完，我仰头，酒下肚，一股热量从血液里涌了上来。
　　几公里外，老古和孙总正在分管公安，司法等主要工作的邹副市长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呢，他们已经等了四十多分钟。看样子，他们都很熟，老古自己拿着果皮刀削苹果吃的正开心。
　　大半个苹果吃进去，邹副市长回来了。他没有换鞋，而是直接走进客厅，和老古和老孙寒暄半天。双方都很虚伪，互相奉承着，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邹副市长打起哈切了，孙总停顿了一下，说：“邹副市长，你看，我们是做正当生意的，这贺老大没完没了，影响也不太好。”
　　邹副市长想了想，笑着说：“哎，今天这事，我吃饭的时候，就听说了。年轻人血气方刚，起了些口交，发生一些冲突，只不过有些过分。这事，就让管片的派出所处理吧。”
　　老古听了这话，手里拿着的果皮刀，啪的掉在了茶几上。
　　孙总也有些不悦，他说：“这事，派出所能处理？您当真？”
　　其实这话里，也满是火药味，孙总听得出来，邹在护着贺，事情直接派出所，也就说明，没多大点事，最多拘留。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既然贺搞这么大动静只是派出所，那他也有能力搞这么大的动静，到时候，就别怪他没提醒他。”
　　邹托着下巴，打了一个酒嗝，说：“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天晚上我就是和贺老大在馨海一起吃饭。这话说回来，法制越来越健全，我这位置也不好做，谁的面子都不能不给。本市也不能你老孙一枝独秀吧，我也是为你们考虑，万一出了问题，咱们可以往他身上推，你们说呢？”
　　孙总一脸笑容的看着邹，邹说：“推，也得有个缘由。今天，我和孙兄要个面子，不知道孙兄肯不肯给。”
　　孙总说：“您说。”
　　“这推卸责任，是一件艺术活。有一只替罪羊当然好，所以，我也是替你们考虑再三。你和贺老大合作，他出资五十万，占有乔三超市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这样，你们就有搅不清楚的关系，有问题，我也好让他顶，你说呢？”
　　老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孙总倒没什么，他想了想，说：“邹副市长的确是我的好朋友，能这样为兄弟着想，兄弟谢过了。”
　　邹听了这话，很是不悦的说：“看来孙兄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
　　孙总笑了，说：“这样吧，这五十万我不要了。”
　　邹听了这话，连连的摆手说：“那不行，一码是一码，公平交易。”
　　孙总也笑着说：“我还没说完，我拿超市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换贺老大KTV连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公平吧。”
　　这话像钉子一样，钉进邹的心里，他一脸铁青的看着孙总和老古说：“你们是不是给脸不要脸了是吗？”
　　老古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孙总下意识的拉了拉老古，老古没反应，他说：“这可真是党的好干部。我告诉你，我们还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邹副市长也送沙发上站起来，可能是喝酒了，还有几分醉意，他站起来晃了晃，说：“邢国辉以死，馨海没落，这片天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你们的那片天了，所以最好把尾巴夹起来。”
　　老古指着邹，大声呵斥道：“我他妈还偏不把尾巴夹起来，你回去告诉井田，老子还偏要捅了他撑起来的这片天。还有你，邢国辉不是你叫的，以后叫邢哥，我敬你是个人物叫你一声邹哥，我不敬你你连个屁都不是。”
　　说完，老古拿起自己的手包，摔门就走。
　　邹副市长完全没料到会这样，孙总说：“老邹，你是常委也好，副市长也好，老古可不是贫民窟的钉子户，你吓唬几句他就软了。你最好也小心点，再见。”
　　出了门，孙总一脸的高兴，说：“你刚才真厉害，颇有老邢的影子。”
　　老古还带着愤怒说：“算他走运，邢哥在得上去抽他。”

　这孙古二人一走，把邹气的是半死，拿起老古面前的玻璃杯子啪的摔碎在地上，玻璃渣子四处乱飞。气头上的邹拿起电话，贺老大在这边频频的点头，跟孙子似的，一个劲地说是，消消气。
　　挂了电话，贺老大掉头准备去邹的家里，献个殷勤。他用对讲机，告诉后面的几个商务车的手下们去洗浴中心，等他凯旋而归。
　　人一散，贺老大和几个亲信，加快了车速，刚驶过一个路口，眼前绿灯变成了红灯，司机降下了速度，贺老大说：“过过过，几点了，还等红灯。”
　　油门深踩，几个人都看着前方，谁都没看路的两边。接着，刺耳的刹车声透过车窗的缝隙传了进来，贺的司机下意识的踩死了刹车。他们看着两束雪白的灯光朝着他们划来，越来越近，嚓的一声，停住了。
　　贺老大张嘴就骂：“找死，下。”
　　他下车就骂：“没长眼睛，操你X的。”
　　他是逆光，当然看不清对方是谁。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找了他一晚上的孙铭，要不说，冤家路窄呢。或许贺等了这个红灯，就能躲过今天一劫。
　　雪白的灯光照在贺老大的脸上，孙铭的车内几乎同时喊起来：“贺老大。”
　　可是，有一个人没喊，那个人不是孙铭，而是乔三。
　　他推开门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前车的机器盖上飞起身来拽住了贺老大的头发，两人摔倒在地，乔三卯足了劲，拳头频率不快，但是拳拳如天上掉下来的铁锤一般。
　　这一愣，孙铭喊了一声，上。
　　也就这一愣，孙铭上去抱住了贺老大的一个手下，其余两个跑的无影无踪。
　　贺老大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说：“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我是你乔爷爷，今天不打你个重度脑震荡，对不起你。”
　　几公里之外，姜野说：“欧阳，你去宁波吧。”
　　我想了想，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几杯酒下肚，又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拉来序幕，而姜野的这话，也告诉我，李总必然会成为这场战争的殉葬品！
　　姜野把手伸到我面前，我们紧紧的握了握，他问：“走这条路，后悔不后悔？”
　　“这十二年，是我的青春，我的理想，我的幸福，它是我的全部，三十而立，但是我绕了一个大圈子，又走回来了。社会带走了晓雪，带走了孩子，带走了我的全部，我的幸福。没有了载体，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就这样吧。”我悲观的回答说。
　　姜野看着我笑，连续的笑，我也盯着他，他凑过来，说：“孩子，你只要还活着，你就逃不出那个循环。”
　　“什么循环，说说？”我问。
　　“百姓成就富豪，富豪成就政权，政权成就社会。说白了，这有钱人是怎么来的？是从百姓的兜里掏来的，股票一样，社会也一样，几十块钱的成本卖好几万。百姓不停的消费，一个一个富豪有了。富豪的追求是什么？官商勾结呀，就叫政权。有钱人，有名的人都选个人大代表，搞这些，为什么？富豪你也得向政权服务，政权结构想要稳定，你手下的钱得多，没钱干个屁。有了政权了，能制定制度了，社会就有了。为啥百姓一张嘴就是社会太残酷了，太冷漠了。那是因为你没站对位置，你要是站在政权的位置看看，社会还残酷吗？还冷漠吗？”姜野说。
　　路的眼睛里泛着血丝，他有点醉了，听了这话，指着姜野说：“胡说，社会就是一个天平，一杆称，这边放着的是百姓的利益，这边放着的是政府的职责。”
　　姜野笑了笑，说：“既然是称，为你服务，你得给报酬吧，哈哈哈。”
　　几个人越来越醉，我也在盘算着，如何把这个李总，送进坟墓。

一周后，我乘火车来到了宁波市，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片土地，下了车，还没来的及四处看看。就被非常热情的李总迎了上来，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他拉着我的行李箱把我从车站里引出来，上了车之后。
　　他不自觉的朝着我这边靠了靠，递了一支烟过来，我摆了摆手说：“不会。”
　　“哦，不会好，不抽烟好。”李总自言自语了几句。
　　我没理他，他接着说：“欧阳，饭店已经定好，今天给你接风。”
　　我礼貌的笑了笑，说：“没想到这边也有接风的习惯，我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和礼貌，但是火车坐了几十个小时，想早点休息。”
　　“哎，你这就客气了，就几个人，都是自己人。”李总继续说。
　　“人少，自己人，那就更好取消了，解释一下吧。”我冷冷的回答道。
　　“哦。”他一瞬间很尴尬，心里一定在嘀咕，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怎么对方是这个态度？
　　过了几分钟，我说：“李总，我性格内向，不善交往，也不善为人处事，请多多包涵。”
　　他想了想，回答说：“能理解，那咱们一会随便吃点什么？”
　　“不了，方便面还有，对付一口就行。”
　　“好，按照您的习惯办。”李总说。
　　“好，感谢。”我客气的回了一句。

　　黄昏时分，我们到了酒店，这是一家看起来像是三星级的酒店，李总拉着我的行李箱刚走了几步，就被跑上来的保安接了过去，说：“李总，您打个电话招呼一声。”
　　我仔仔细细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李总赶紧和保安使眼色，而这却被我看在眼里。
　　行李箱被接过去后，李总转过身来说：“我总过来，都认识。”
　　我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笑着说：“恐怕这个酒店都是李总的吧。”
　　“呵呵，有股份，有股份。”李总尴尬的回答道。
　　到了电梯口，我说：“李总，留步吧。”
　　“我把你送上去，开的房间我还没看，不合适换一换。”他说。
　　“没事，我不在乎这些，明天我自己去公司，再见。”
　　李总站在原地愣了愣，说：“好，那我还有个应酬，再见。”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电梯门自动打开了。保安把我送进房间之后，我给姜野和路叔分别发了两条信息，告诉他们，我已经安全到达了。

　　李总下了楼，立刻拨通了井田的电话：“来了一个叫欧阳的，你认识吗？”
　　井田淡淡的说：“他呀，认识，好对付，没事。”
　　此时井田的面前放了一张账单，而在对面的是他的心腹，许波。
　　井田挂了电话，说：“欧阳去宁波了，带着钱，路是不是看出我们的意图了？”
　　“这——”许波疑问的拉长了声调。
　　“路是个老狐狸。”井田说。
　　许波想了想，说：“背后还有一个姜野，贺老大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想到姓贺的这么容易就被搞定了。”
　　“指望他转移注意力，都不现实。”井田说。
　　“咱们现在最大的目标是把馨海这个空壳子卖掉，我们已经超时了，而你和路之间的哪纸合约，能支撑多久？这谁都不知道。”许波看着井田，说。
　　“这你就错了，路想要置我于死地，就要让我彻底的绝望，他把馨海空壳做为一个新闻扩散出去，那不可能置我于死地，所以这纸合约能够支撑的原因，是他还没有等到机会。”井田说。
　　许波叹了口气，说：“咱们当初为了收购馨海，现在负债巨大，你用家族股份抵押负债多少我不知道。目前馨海在外面的估值都不一定能填补咱们的亏空，你要好好想一想。”
　　井田听到这话，仰面看着天花板，说：“既然你敢把欧阳送入虎口，既然你打美达地产的主意，OK，我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