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野的家虽然在市中心，但是却十分的安静，在一个高档小区最后的一幢三层小楼里，这里离着马路很远，后面紧靠着的就是一个公园，公园不大，但是绿化的很好，湖里的水也不是特别脏。令人奇怪的是，华子并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帮着我们把行李拿进来之后，客气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姜野的家非常的简单，没有那么多花哨的东西，古玩，字画，甚至这都没怎么装修过，但是却非常的干净。
　　一进来路叔就问道：“我是该叫嫂子呢？还是弟妹呢？”
　　姜野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叫，根本就没有，你看看这个家那里还有女人的气息。”
　　路叔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你会生活呀，还是简单点好。”
　　“哈哈，我也想装修，现在都说这都有毒，哎，冒了一辈子风险了，在这事上还真是没勇气。我也不怎么在意它是华丽还是简单，反正住着舒服就不赖。”姜野回答道。
　　“行，自然点比什么都强，可是这家，就你一个人住？这么大？”
　　“我不一个人住？我还找一窑姐吗？我老婆不在了，十多年了，一直也就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哦，呵呵。”路叔看着姜野，尴尬的笑了笑。
　　“坐，坐，欧阳啊，把菜放到厨房的盘子里，咱们吃饭吧。”
　　他俩坐下，一人先是点上一根，我转了一圈，找到厨房后才拿着那五个经过特殊包装的餐盒。
　　姜野说道：“小心点，别烫着。”
　　“没事，别管他，他以前是厨师。”路叔在一旁安慰着。
　　“哦，厨师好，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授人肥肉而不腻，掌留白肉。”
　　“哈哈，不错，你这改的，我怎么感觉你这个中华和我的不太一样？”路叔问道。
　　“好抽吧？”
　　“恩，我这个也绝对是真的，这个味儿就是不一样。”
　　“一个朋友送的，你走的时候给你装几条。”
　　路叔没有拒绝，而是说道：“哎呀，那可就谢谢了，多少钱，我给钱。”
　　姜野听着这话，摇摆着指缝夹着的刚抽了几口的烟说道：“这？这给我钱我还不卖给他呢。”
　　他这里的餐具也十分的干净，都在消毒柜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下面的不锈钢盒子里放的是一次性竹筷子。
　　这家饭店的菜味道真是不错，量也很足，基本上姜野家的盘子，是两个盘子装一份菜。虽然只是一些家常的炒菜而已，但是从颜色，扑鼻而来的香味，挂芡的浓度就能看出来，功夫很好，一般是不可能随便吃上的。
　　凉菜，热菜，用毛巾把盘边擦干净之后，一盘一盘往上端，路叔称赞道：“看来人家的生意，光靠那门面还真不行，欧阳，和你姜叔学着点。”
　　我夹了一个茄条，上面还滴着浓浓的香汁，轻轻的放在嘴里咬一口，不禁说道：“好吃，好吃，好吃。”
　　“来，喝酒，今天不醉不休。”姜野打开一瓶五粮液，就给路叔倒上了，倒完路叔的杯子之后，看了看桌子，说道：“你的杯子呢？”
　　“我不喝酒，不会。”
　　“你看你，不会喝酒怎么能行。”姜野说道。
　　路叔拍了拍姜野的胳膊，说道：“算了，他心脏有问题。”
　　“哦，行，那你多吃菜，就咱们三个，就别客气了，喜欢吃什么就吃。”姜野说道。
　　“行行，你放心吧，你们聊。”我回答道。
　　“对了，有果汁，你喝果汁吧。”姜野说着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整瓶的山楂汁，拧开给我倒上。
　　“你这地方，咋还有果汁呢？”路叔问道。
　　“别提了，门口有家小卖铺，上次我和华子去买东西，有几个小流氓买东西不给钱，堵在我前面，也不让我买。我这不就多了句嘴吗，结果人家回头就给我一拳，这华子就不干了，给那几个小子揍的。这小卖铺的，就给了这么一箱，死活都推不掉，算了，拿回来吧。”姜野慢吞吞的说道。
　　“那华子以前当兵的？”
　　“恩，我和这些人，都有那么点缘分，割不断，来，喝酒。”姜野举起了酒杯。
　　“来，喝。”一人喝那么一小点。
　　姜野问道：“我记得，当初你从成华走的时候，我和你说，让你买点成华的股票，你就乖乖的买了？”
　　“啊，这事，我没办法，你都开口说话了，我当然要买了。”路叔带着调戏的语气，回答道。
　　“你就不怕赔的连衣服都穿不上？这种结局的我可见多了，你就这么肯定？”姜野问道。
　　“哈哈，有人赔钱那是因为分不清跌了和跌过的关系，成华的股票赔钱的人多不多，说实话，我心理很清楚，非常多。这股市里卖弄的哲学多了去了，我今天就卖弄卖弄，开个头。有人说我傻，说我白痴，蠢货，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一个人走进这个市场，连什么叫跌了，什么叫跌过，什么叫涨了，什么叫涨过都分不清。然后整天怨天尤人，指桑骂槐的，其实说白了，市场不欠谁的，谁也不欠市场的，他们不合格。”路叔说道。
　　“好，好啊，如果说，亏损有原因，那原因也绝对是在自己身上，来，喝酒。”姜野又端起了酒杯。
　　“干杯。”

“哈哈，有人赔钱那是因为分不清跌了和跌过的关系，成华的股票赔钱的人多不多，说实话，我心理很清楚，非常多。这股市里卖弄的哲学多了去了，我今天就卖弄卖弄，开个头。有人说我傻，说我白痴，蠢货，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一个人走进这个市场，连什么叫跌了，什么叫跌过，什么叫涨了，什么叫涨过都分不清。然后整天怨天尤人，指桑骂槐的，其实说白了，市场不欠谁的，谁也不欠市场的，他们不合格。”路叔说道。
　　“好，好啊，如果说，亏损有原因，那原因也绝对是在自己身上，来，喝酒。”姜野又端起了酒杯。
　　“干杯。”我也不自觉的举起了酒杯。
　　姜野深深的喝了一口，看着我，微笑的说道：“这几年没恨我吧？”
　　“哈哈，恨。”我半开玩笑的回答道，我知道他在逗我玩。
　　“那是怎么个恨法？”姜野问道。
　　“恨铁不成钢呗。”
　　“哈哈，你这家伙。”
　　“姜叔别生气啊，说笑的。”我安慰的说道。
　　“没没，林志广听说你们要来呀，也要着急来乌鲁木齐，上次你说那个什么固体酒精，是真把他给镇住了。后来，他还专门做过这个实验，别说，真成了，除了硝酸纤维素不好买，别的到也不是难事。”姜野在转移话题。
　　“哎呀，你这记性可不是一般好。”路叔说道。
　　“全靠它了，林志光现在还搞了这么一个厂子，卖这东西呢。”
　　“这小子是啥资源都能用上，人才。”路叔夸奖道。
　　“不过呀，我没让他来，烦人，来了问这问那的，烦死。”姜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
　　“看来你也和他很久没见了吧。”我轻描淡写的问道。
　　“啊，一年多了，我现在是越来越不爱和人接触了，你说我是不是心里上有病了？”
　　“有，你这患的是独孤求败的病。”
　　“哈哈，好，这个理由好，来，喝酒。”话说着，姜野又举起了酒杯。
　　两人碰了一下，路叔说道：“这几年你咋样？”
　　姜野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要说我这日子，没啥变化，钱是不缺了，朋友吧，也是满天下，就是没那股子冲劲了。说白了，就是人懒散了，不爱动脑子了，股票这东西吧，也是做累了，没什么意思，要光是为了钱，也没那个必要。最近寻思着，我是不是该退休了，该让让位置了。想着，搞点实业吧，想想看看咱国家那个产品实在是扶不上墙去，我就干那个去。”
　　“理解，最近我也是有这感觉。因为成华的股票，我也和投资人闹翻脸了，虽然现在股票涨了，人家也回来道歉了。但是这心里吧，用他的钱，总不是那个滋味。公司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我琢磨着这几年把欧阳给培养出来，我也就退了算了。要那么多钱没啥用，咱这人，就是说实话，给钱让整天花，也花不出去，不会花。可是这越没钱的人，就越会花钱，你说真让我花几万买套西装，我还真觉得捐了它比较好，心里的感觉不一样。咱这人，也就爱个车，也不是那狡兔三窟的人，就算是，三窟才能花多少？”路叔也在和姜野说着自己的想法。
　　姜野听着这话，自嘲的说道：“你好赖还爱个车，我到现在连奔驰宝马奥迪都分不清楚。”
　　“不会吧？这么惨？我以为我分不清左右，就算白痴的了，你这比我还？那你那个是啥车？”
　　“我那个，奔驰吧？”姜野自己都疑问的说道。
　　“不，你那个是夏利。”路叔开始嘲笑他。
　　“不，松花江。”我也说道。
　　姜野摆了摆手，拿出电话，说道：“别急，我问问华子。”
　　“别问了，我告诉你吧，你那个车叫啥。”路叔说道。
　　“叫啥？”
　　“达契亚。”路叔说道。
　　“哎，你们这就是骗我，我知道那车，客货车吗，这两年不流行了。”
　　“知道的还很多呀。”
　　“那是，哦，我知道了，我这个就是奔驰，我想起来了。”姜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路叔笑了笑，说道：“他其实就分不清奔驰宝马奥迪，别的分的还是很清的。”
　　“没意思了，没意思了。”姜野不太高兴的说道。
　　路叔把酒给姜野倒上，说道：“喝吧，戏都没演呢，就被戳穿了。”
　　姜野气呼呼的说道：“来，喝。”说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好酒量，来，继续。”说完又给倒上了。
　　“你这是灌傻子呢？我不上你的当了。”姜野此时脸已经泛红了。
　　“叔，你说，这市场啥才是最重要的。”我问了姜野一个十分俗套的问题。
　　姜野的手臂挥了挥，说道：“啥都是最重要的，有钱，没脑子，行吗？有智商，没钱，行吗？都有，没路，行吗？很多因素，都很重要，缺那个，整体都不能运作。路是人走出来的，说实话，我这么多年最高兴的就是，我钱也有了，人还不出名，没几个人知道我，不给我找麻烦就行了。其实，我也是农村的娃，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走成这样。但凡是认识我的人，都非常的羡慕我，其实欧阳呀，说到底，还是能力问题。我是农村的，我依旧成今天这样了，成事在人。”我想，这才是姜野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总结，他很自豪，我能理解他，任何一个人在这个位置，做成今天这样的成绩，都会很自豪。
　　我们大家都没说话，姜野继续举起杯，和路叔碰杯，两个人相见恨晚，臭味相投，姜野继续说道：“说实话，老路，你跑去成华去谈这些事情，都正常，很多人都这么干。但是，没几个能坚持下来，不是钱的问题，也是思想的问题。是，你是看见成华的股票，有那么外地人盯着。我相信，你就单凭着这些东西，买这个股票，你坚持不下来。”
　　姜野说的这个，我没想过，我就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层面，所以当初姜野那么潇洒的送我们走，还让我们买股票，就是因为这个层面的原因。所以，路叔能坚持到今天，姜野除了欣赏，也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为什么呢？”我问道。
　　姜野笑了，笑的看着我，说道：“孩子，人的思维会变得，人的信心会变得，人对自己的判断也会随着条件的变化变得，为什么说人是善变的。你们买的时候，不会低于十块钱吧？”
　　我点了点头。
　　姜野继续说道：“啊，十块，变五块，那这人会怎么想，他会质疑自己是不是错了？他会认为，在成华看到的那些人，可能不是做这个的，有可能只是一个客户。他也会认为，那些人是不是已经卖完股票了，而自己跳进来是自己进坑，人在这个时候，认为的多了，自信心也就瓦解了，没有自信的人，坚持不下来的，这不是钱的事儿。”
　　“可是。”我话说到嘴边，又收回来了。
　　姜野问道：“可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到：“可是，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这只是条件反射，只不过是愚蠢的不能再愚蠢的想法。”
　　“对，对，对，股票为啥跌？那是因为你买了，你不买，跌什么跌。”
　　“老姜，你喝多了。”路叔拉着姜野的胳膊，说道。
　　“不多。”姜野挥着手说道，可是他这么一说，那就说明他已经喝多了，我估计他并不是经常有饭局，酒局，否则他不可能喝这么点就醉了。
“那你说你不多？你怎么证明呢？”我问道。
　　姜野看了我一眼，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孩子，难得今天高兴，不许扫兴，今天我非把你路叔给喝倒不行。”说完，姜野拿起酒瓶给路叔倒至杯沿。
　　“好，那好，不醉不归，咱一醉方休。”路叔端起了酒杯，两个人又碰了一下，而且，又是一饮而尽。
　　姜野叹了口气，夹着菜，说道：“什么东西做多了，都害怕。”
　　“此话怎讲呢？”路叔放下筷子，问了这么一句。
　　姜野摇了摇头，说道：“老路，咱的国家，这几年，国有企业改革，这虽然是必须要走的路，但是，肯定会给咱中国人养成一种思想，很害怕。”
　　“有意思，啥思想。”路叔问道。
　　姜野想了想，说道：“国企改革，没有先例，没有制度，只有一句话，改革，不能腐败呀。这么多的空子，必然养成一群以贪污发财的人，这些人会传染给更多的人。他们发财了，那些没发财的人，哎呀，可会想他们看齐，不贪白不贪嘛。过个十年八年的，到处都这样的人，那没钱，没关系，举步维艰呐。”
　　我不知道姜野这么说是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对面的路叔呢，则是也叹了口气，说道：“哎，是啊，不敢想象，其实，我都能想象的到，掌握着生活必需品的那些人，那时候的嘴脸，他们得有多牛逼。”
　　我很少听到路叔说脏话，但是这次，他说了。
　　姜野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欧阳，你知道最坏的人在那个圈子里吗？”
　　“买卖人？”我脱口就说出这个想都没想的圈子。
　　“我觉得不对，政客。”姜野说道。
　　路叔听着这话，又把酒给姜野倒上了，说道：“慢点喝。”
　　姜野摇了摇头，说道：“政客对他所做的事儿，处于三种动机，你知道那三种吗？”
　　“不知道，这个问题太抽象了。”我回答道。
　　“抽象？这太现实了。”
　　我没有说话，姜野说道：“第一，目的。人人都知道，当官能发财，发财就是目的，人人都知道，当官有人奉承自己，被奉承就是目的。这第二，工作，做一个政客，该管我，是我的事，我做，不是我的事，我不管。第三，职责。这个就不说了，太惨了，为人民服务就是个招牌。”
　　我久久都没有说话，姜野的话透着他的偏见，他的成见已经渗透到这么细致的地方了，我看着他的那张脸，一看就很聪明，那个大脑，是那么的有智慧，可是，他…………
　　路叔拍了拍姜野的肩膀，说道：“哎，想不到，你还是个愤青。”
　　姜野苦笑的说道：“只能说说了。”
　　路叔则是很无奈的说道：“哎，咱，再有钱，在这个事上，除了随波逐流，还有另外的选择吗？认了吧，相信，这一切都会好起来，制度会更全面，人们的心，也会更善良。”
　　“来，干杯。”姜野继续端起杯子，和路叔碰了一下，喝光了。
　　我看的出他的无奈和沧桑，姜野也是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思维，可是，他能怎么办，他现在也只能像个老太婆一样发发牢骚罢了。
　　“不说这个了，老姜，我考你个问题，咋样。”路叔说道。
　　“考吧，你说。”
　　“人买卖东西，咱说的是实业啊，有什么规律吗？”路叔问道。
　　“有啊。”
　　“那你和我说叨说叨。”
　　“哎，我知道你啥意思，你既然问了，我就谈谈我的看法。”
　　“快说吧。”我都不耐烦了，说了这么一句。
　　“人的买卖是源于需求，买呢，需要这个东西，卖呢，别人需要这个东西，自己需要钱。这个需求是弹性的，除了硬通货，生活必需品之外，所有的需求，都是弹性的。弹性是啥意思呢？比如，一个姑娘失恋了，我劝她。这个时候，我如果要求她去唱歌，KTV不是生活必须品吧，她说不去，需求就变低了，但是我和她说，上次有个朋友，谈了十多年分手了，她就爱上唱情歌了，唱歌可以宣泄情绪。这个时候，宣泄情绪是她现在所必须的，这个需求就发生变化了，弹性变化了。但是，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在上面，我说的这个基础上，如果再进行买卖，很多人会等待所有风险都没有了的情况下，才会去交易，当然，这是在理智的前提下。比如，买个二手车，人要把车里里外外全部都检查了，才会交易，比如，买房子，甚至买菜，买肉，都是这样的。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诉你，如果你的东西想畅销，买东西的人不能从你的商品里看到风险。”
　　“理解的透彻呀，不愧是靠脑子生存的人。”路叔赞扬的说道。
　　“哎，你要在这样，我就不说了。”
　　“好好好，我可不是拍马屁。”
　　“哈哈，老路，你把我灌醉了，不会是想让我答应你成华股票的什么事情吧？”姜野突然问道。
　　“哎呀，高手，你可说对了。我就等着你没意识了，让你按手印呢。”
　　姜野听着这话，用手指着路叔，说道：“我想想，我想想，你说的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