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断档2016年的旧文补发
(2021-04-03 11:14:25)爱的断档
爱,是个宏大的主题,属弹性概念。小至两情相悦,大至宇宙星辰,包罗之广,可谓横扫一切。爱又是种高贵情感,精神体验,一个人的满足度和幸福度。这种精神体验投射很广,是跨界的,逾越种族、人类、万物,有量子存在的地方都有爱。
爱因斯坦说过,“我实在是一个孤独的旅者,未曾全心全意属于我的国家,我的家庭,我的朋友,甚至我最接近的亲人。”这句话足以诠释爱的最高境界。所以他属于全人类,他的爱如此谦卑,却又如此广博。”
他还说:“我每天上百次提醒自己,我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都依赖别人,那些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的劳动。我必须尽力以同样的分量来报偿我所领受的和至今还在领受的东西。”他做到了,给爱以最简洁优美的解读,尽管用的是公式,却让那些享受他的劳动,听到这种感言的人肃然起敬。
爱翁的话无非表达两点,蒙福与感恩,此乃人生两大块。无一例外,我们都走在这条路上,从几斤重的婴孩,到奔跑欢笑,行走于世,以至垂垂暮年,无不接受父母的照料、姊妹的眷顾、万物滋养以及陌生人的友爱和跨越种族的智慧抚慰。我们享受着别人的精神艺术、发明创造,以致所有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蒙福。而我们微弱的双手又能传递奉献什么,来连贯自身线路的完整,这是要思考的。故许多人即便坐在轮椅上都力求生命的这种完整性。
故施与受,不是孤立的,是我们手中相传的花朵,一个完美过程。亦是轮回,一条清澈的河流,延至脚下,俯身捧起,再注入新鲜甘泉,循环下去,方是爱的链条和世界完整。
从而也知道施与受,付出爱和接受爱都是幸福的,并且很荣幸都是施主,蒙福者和感恩者。但施永远比受更重要,更快乐,能享受到更大的内心富足。施舍的非别人,而是自己。要感谢那些需要帮助的对象,正是他们的需要,给予了这样的机会。
人要学会遗忘,并非你有钱,就可以很大驾,让别人感激你的恩赐。爱是一面镜子,照见的只能是自己,更是一种尊严。你的也是别人的,你的钱曾经也是别人的,是流动的,即便通过劳动和智慧赚取到自己手里,资源都非一个人的。它属于人类。也不全是人类的,它是它自己的,有自己的构造和模样,只是人类蒙受了它更大更多的恩典。
一度网传某地方,村与村中间,搭起一些简易房屋。里面住的都是些七八十岁的老人,彼此照顾,起名弃儿村。不知是否属实,但这是件令人非常难过之事。年轻时没弃儿,老了需要照顾时,反而弃儿,辛酸和无奈不言而喻。这种现象,不得不引起反思——爱,到了今天,为何如此荒芜、艰难。
曾几何时,我们的爱情是从诗经里走下来的,青青碧碧,散发着原始气息,蒲柳人家一样温馨。现在有钱了,东西方文化碰撞了,穿着西式洁白婚纱,高举着自由、平等、个性的旗帜,仍不忘古老的传统,要彩礼要陪嫁要车子要房子,要逢年过节,生日庆典的彩头。还要父辈无私奉献,默默做着长工,但独独不要尊老和衰老。
曾经有个四五十岁喜欢文学的女性朋友,发微说:“若公公婆婆在小孩两岁前不帮忙带孩子,老了休想让子女管。凭什么!就凭你老吗!”不知道她影射的是她自己,还是她的女儿。总之她的呐喊,朋友圈的人几乎都听到了,那么理直气壮。本想在底下接一句,想了想,还是作罢,删了完事。凭什么?就凭你老吗?对!就凭他老了,哪怕是杀人犯、盗窃者、流浪汉。老了,不能动了,躺在无人的荒野,需要这种终极关怀,陌生的人都可以送上一床棉被。
再者,她太看重自己了,哪个公公婆婆会指望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没生养的人来照顾自己晚年。只要能爬得动,又有哪个会拖累儿女。即便给亲生子女的爱,也非拿养老当做筹码和交换条件,不会因此才去爱自己的孩子。爱是种本能,“别无所欲,亦别无所求。”再自然不过之事。至于后续,本非一个给予者要考虑的。
年轻时,那么推崇纪伯伦。“孩子只是借我们的腹部来到这个世界,我们要做的只是把弓拉开,把箭射向远方。”现在读来依旧喜欢。也这样做了,并不断发自内心说着,要优雅体面地退出孩子们的世界,只感谢陪你长大,无需你来养老。但事实呢?随着身边一个个癌症朋友和亲人的倒下,你还能说不用孩子养老吗?经济上不用,瘫在床上,不能自理时咋办?精神孤单,需要慰藉时咋办?有些问题就是那么现实,不堪一击!并且助长着一些人的心安理得。
人的一生那么漫长,物质生活终归是工具。精神框架的建立,思想的填补,才是重要的。“至善” 永远是人们追求的最高境界,无论在俗世社会,还是宗教信仰里,都是被推崇,当做目的的。道教、佛教、基督都是,尽管各有侧重,但殊途同归,也是我们常人不懈地追求。
人世间纠结的很简单,无非“善恶”二字——人的两面性。它们是孪生姊妹,每个人身上皆有,多一点少一点罢了。互相杂糅,共同存在。何为至善,无非爱的纯粹度,即对恶所持的态度。道教讲无为,讲觉悟,讲因果报应,无需以恶制恶,天地鬼神自会作出相应奖惩。基督讲原罪,每人身上皆有恶因,胎带的,故以善制恶。不断付出爱,救赎自己。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便是为众人赎罪。佛教讲放下,色空论,苦与空,减少贪念恶念。即爱翁说的猪栏思想,不为外物所动,套用范仲淹的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文学也追求至善,最近人之本真。“善”是相对“恶”而言的,没有“恶”便没“善”这个概念。有人称自己很善良,其实,此非自己所能定位的,有些恶是隐形的,人们所忽略的。不是你不在乎钱,就可以随便放自来水,不心疼,几吨水的钱谁家都有,但到了没水的那天,便傻眼了;也非包装袋不能重新利用,买过菜的,同样可以罩在垃圾桶上。当垃圾围城,恶性循环,发达国家往贫穷国家倒,城市往乡村倒,陆地往海样倒。然后吃着来自这些几百年不坏的东西污染过的土壤、海水里的食物,患病死掉,最后连一块干净的位置埋葬都没有时,便后悔了。此非耸人听闻,隐形终会变成显形,小恶终将酿成大恶。
恶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恶劣和恐怖,最初的意识形态只是自私,“我”的再生。
在荆州博物馆战国丝绸展厅,一件“深衣”的正中间,是棵扶桑树,两侧簇拥着两条大龙,九个太阳在龙的体内循环游走,另有无数小龙相盘。最大的太阳立于树顶,成为两条大龙的龙头。这些繁缛交叉的图案隐喻着远古的十日传说,龙即太阳,而树是整个世界的心脏。
太阳是从扶桑树升起的,这在2500年前,人们就知道。地球不是以人类为中心的,而是树木。当然这是神话,而非科学。但那时,人们对大自然是怀有敬畏之心,懂得人与自然界的规则的。到《红楼梦》时,依旧沿袭饯花旧习,蒙福的同时,知道感恩。
若那时便一味疯狂开采,无止境捕捞,过度重建,也许就没有人类了。当爱只局限人类的内部,无法将触角伸得更远,更好的思考人与物的关系,不单单只是狭隘的问题,而是恶的滋生和蔓延。
发2017《散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