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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向宇/文
月色如水般的点亮了夜空。
在冬日快要结束的末端,看着那如水又明亮的月光,渗出一份惨白的凄凉。有些话当讲或是不当讲的话,都是不能讲的;有些卻留或者该丢的东西,也都是不该留的;那么错爱的人和不该爱的人,感情亦会无疾而终。
那么什么是命运?命运又如何控制人的?命运到底是长的还是方的?它能否被触摸得到?是的,我觉得是能触摸的,因为此时此刻正在弹奏的这首曲子就叫做《命运》。
听命运在敲门,它一遍又一遍想敲开我的心门,因为我的心里面有一道紧紧封闭的黑色的门。我在敲击钢琴键盘的时候,就是与命运搏斗着。“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不能使我完全的屈服。”光阴可以战胜黑暗,那么,我的人生是否能够不遵循命运的脚步,而踏出另外的节奏呢?
沉醉在自己演奏的音乐声中,我眯起眼睛,脑海里闪现的全是奋力搏击的画面,难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在拼搏,再与命运对抗吗?我不清楚,但至少我是这样的。
亲生父亲长什么样?他长什么样?他到底长什么样?每次想努力记起他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不过是一团模糊的,像幽灵一般的东西,偶尔会袭击我的脑海。
五岁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丰满,我记不得那些完整的事情,但我有一些记忆碎片被深深的烙下了印记。真的,它只是碎片。
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记忆,我的亲生父亲没有给我带来一丝温暖。破碎的鱼缸,那些冰冷而亮晶晶的玻璃碎片,我一直会想起那条鱼缸里的鱼,在鱼缸破碎的那个瞬间冲击掉到地板上溅起的那些水花和碎片,这就是我的记忆,我对他的记忆。
母亲,不知道我是否还能这样的称呼她?也许她已有另外的孩子,可能还有别的人称她为母亲。她是我记忆中的一尾鼓着大眼睛,有着三片漂亮的尾巴的金鱼。她看我的眼神就是瞪着大大的气鼓鼓的样子,目瞪口呆的张大O型的嘴巴,一副为什么要把你生出来的疑惑,每次都是这样。
还好我的命运让我和他们分隔开来。不再需要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鱼缸和一条漂亮的“金鱼妈妈”。父亲的角色就是手捧着鱼缸呵护着我们,为我们添加食物,或者换上干净的清水。
养父母他们不会提及那些,在我这个年龄不能理解的事情。他们虽然每次都先会问我的感受,然后再做出他们的决定。在无法接受的情况下,他们会终止已经进行的行为。但这到底是种爱?还是冷漠的尊重?我觉得他们打不开我的心扉,因为我想要的不是恭恭敬敬地坐在餐桌前摆好盘子,放好刀叉,然后每人一份的定食。
我觉得很冷,现在的这个家觉得与我毫无关系,我不过是一个房客,他们不过是房东,我只不过是不付房钱的租户。他们给我制作食物,但从不问我喜欢吃什么。他们也不会给我夹菜,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不卫生,而不是考虑到忍让。
贝多芬的这个c小调第五交响曲《命运》,里面带着一些惶惶不安的情绪。我每日都如此小心翼翼的生活着,不敢弄脏一点地板;不敢剩下一点食物;不敢一个屁股都坐在沙发上。
疏离。
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我想这个距离应该是有一条鸿沟那么宽。我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更加没有邀请过谁到我家里来。
床单永远是白色的,沙发永远是整洁的,餐桌永远是一尘不染的,而厨房永远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回到家,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里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
我的房间也不是属于我的,因为我不能把它弄乱,每一件东西应该在它们自己的位置上,我不能把它们弄乱,也不能把它们搞混,更不会把它们弄坏。我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它们,或者是发呆,或者是轻轻抚摸,或者把它们折叠又展开,它们不过是展示在那里的摆件,每日必须物归原处,与我毫无感情。
它们是生日礼物、圣诞节的礼物、感恩节的礼物、万圣节的礼物……各种礼物,唯独没有表示亲情团圆的礼物。这些礼物都是养父母送给我的,但没有一个是我想要的。那些玩具的距离就像我与现在父母的距离那般遥远。
很悲哀,我不想说我的童年没有欢乐,但确实,我的成功给我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自傲。我不是钢琴天才,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发泄情绪的道具,而这个时候遇到了钢琴。在弹奏钢琴中,我发泄着不满,而且庆幸没有把它们用白纸黑字下来,这样就不会伤害到谁,谁也不可能找到我的蛛丝马迹。
一曲将终,我收起了最后那个尾音。
让那个音停在空中,慢慢地扩散开去,然后在整个音乐厅的余音之下荡漾,我缓缓地把手从钢琴键盘上收回,同时收回了我的情绪,拿起码放在钢琴上的白色手套,系上燕尾礼服的扣子。我起身,深深地向着无限远处的黑暗鞠了一躬。
我知道这时会有雷鸣般的掌声,一波又一波的响起,也已经习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做着自己的梦,云游自己的灵魂,我爱上这样的演奏。
准确的说,我爱上了这样的生活,就是在虚假而空洞的表面之下,隐藏起来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