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花生糖真甜
(2013-01-05 17: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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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字 |
分类: “百姓故事” |
百姓故事
老朱是我们初中同学,几乎不说话,声音小,个儿又矮;我们班大多是干部子女,工人家庭子女极其稀少。由于他从不参加我们各类玩耍活动,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那时还在文革中,上学就是去玩儿,制造各种现在小孩想不出的恶作剧。
老朱是家里老大,弟兄四个,父亲是老实巴交的盐厂工人,母亲没工作,生活的紧巴巴的,没见过他穿过没打补丁的裤子。哦,不对,有一条很大的劳动布裤子,显然是他爸的。中午在学校食堂打菜,就没见过老朱打过三分以上的。走上工作岗位后隔三差五的同学会他就没来过。总之,老朱极不出众,如果不是一次意外的邂逅,还真的把他给忘了。
那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吧,我们到一个改制企业了解情况,顺便到了车间。厂领导陪着我们一大群人,自然引来车间工人注目。出车间后,似乎是有人很小声地在叫我名字,扭头看见满身油乎乎的一个工友,笑眯眯的站在车间门口。我忙过去问有什么事,老大半天才认出来,那是我们初中同学老朱。老朱很兴奋,脸都红了,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厂长过来说你们认识?这是工厂老劳模,车间支部副书记,很不错的。自此以后的同学会都通知他参加,每次他都来得早,帮忙做这做哪的,还是很少说话,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九十年代后期吧,是哪年忘了,带着小孩去集市买菜。在集市门口的一部人力车旁分明是老朱在卖糖果!我忙走过去问老朱你怎么?老朱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说老同学来点儿什么,笑眯眯的连问这是你儿子呀什么的。我很急的问你怎么干上这个啦,工作不是好好的?又拿出烟卷儿递去。他说,早下岗了,为了生活学了一门手艺,做食品行业,烟也戒了。我说知道你们厂的情况,你又是车间负责人,改制下岗也轮不到你呀,这么些年的同学会你怎么就不说一声。他说有什么可说的,咱是老党员,动员人家减员增效,总要有人带头嘛。
说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老朱他们工厂整体转制,容纳不下那么多工人,要动员一部分工人下岗,自然轮到支部去做思想工作。这工作难度之大,几乎进行不下去。老朱说有人带头就好些,就带头了。下岗后总得有事儿干才行,就跟着人学了做糖果的手艺,自产自销,只要保证质量,口味跟得上潮流,辛是辛苦点儿,生活还是没问题的。好半天我说不出话来,几天心里都堵得慌。
后来,礼拜天有空时不时地去老朱的摊点说说话,慢慢知道他家的情况。老朱爱人是大集体的,他们厂改制后不久也解体了,由于是依附于工厂的集体所有制,没什么净资产,几乎是零清偿回的家;下岗后就帮老朱打下手,做家务。老朱有个女儿,成绩很好很争气,初中一直名列前茅;学习上的事儿,大人也帮不了忙,人家做完作业还要帮老朱的小作坊打打下手。说起女儿老朱很是自豪。
老朱说自食其力没什么不好,只要身体好。下岗时四十多,作为自由职业者参加社会保障,每年交一千多的养老金个人账户,两人就是两千多;要吃饭,小孩儿要读书,小本买卖利又薄,压力大。他爱人原属大集体,没建立医保个人账户,没法接续,重新建立吧,一次性缴纳的费用又承担不起。前几年吧,爱人住院做手术三十几天,几乎把工厂补偿给他的“辞职费”给弄完了,他爱人伤口还没完全好,死活不住院了。现在就是不敢得病,想都不敢想;哎,年龄逐渐大了,哪儿有不得病的啊。
快过年了,想必老朱又在忙活了。过几天吧,一定去老朱哪儿,买些看上去土的掉渣儿的糖果。那是些什么呀,是我们当地老百姓极为喜爱的蛋条、红元、米花糖、花生糖、蛋苕酥之类的传统食品,特别是我们一家都十分喜爱的花生糖,以前在老朱哪儿买过,又香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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