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泼茶香”

                                                 文/代连华

读清代词人纳兰容若的《浣溪沙》“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酒后小睡惊醒，春日正长，忆往昔，与妻子赌书泼茶，当时认为平常，彼时衣衫犹有茶香，人却阴阳两隔。词人情深意重令人唏嘘，而词人与妻子读书之乐趣，高雅而不失浪漫，却是让人惊羡。

身为富二代的纳兰，婚后的生活幸福甜蜜，但他展现给世人的，不是炫富攀比，而是与妻子赌书，沏一壶龙井或普洱，放在案前，两人开始问答书中的典故或句子，赢者可以品茶，但赢者常常因为开心而无法握住茶盏，茶水点点落在衣衫上，生活如此曼妙，词人如何能忘记呢？

如今的尘世喧嚣中，哪里还能寻到“泼茶香”的生活乐趣，为了所谓的人生目标，每个人都匆匆前行，没有时间读书，更不曾拥有赌书的乐趣，泼茶香也无从谈起。

小时候，听奶奶讲故事，第二天总要和小伙伴们逞强，再给他们讲上一遍，有的小伙伴也听过故事，便常常纠正我的错误，心里极不开心，于是打赌，讲错的人被弹脑瓜蹦儿，对的人继续讲。而我常常讲错，结果被弹许多脑瓜蹦儿。为此暗暗发誓，认真听认真讲，以免再挨弹脑门儿。简单而又不失童趣的惩罚，让我从小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学习来不得半点虚假。以致于经年之后，每当学习倦怠之时，总会下意识地摸摸脑门儿。

读书时，老师常常要求背课文，背不出来时，最简单的惩罚方式是罚站，偶尔也会发明新招数。那时为了追求成绩，老师们可没有心情，和你玩什么泼茶游戏，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全班同学有近半人数没有背出老师留的课文，于是，我们被罚绕着操场跑。彼时正是隆冬，我们穿着厚厚的棉服，一圈又一圈地跑着，嘴里的哈气结成霜花，每个人都变成了白雪公主。虽然被罚，却从此改掉了惰性。

有书读是幸福的，有书而读不成是幸福而痛苦的。有个朋友讲他的读书经历，因为眼睛近视严重，父母节制他的读书时间，但他很渴望多读书，《三国演义》《平凡的世界》等名著深深地吸引着他。于是，他把自己的玩具送给同桌，请求同桌帮他读书，同桌乐此不疲。结果不爱学习的同桌，在他的影响下也爱上读书，后来两人考取了同一所大学。

偶尔读书，也喜欢泡一杯茶，倒不是附庸风雅，而是从爷爷那里沿袭下来的习惯。记忆里，爷爷读线装书。老屋窗前，有一片葡萄藤缠缠绕绕，爷爷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桌边放着紫砂手把壶，爷爷摇头晃脑读一段古书，品一口香茶。每到这时，奶奶就会唠叨，读书有啥用，还不如把园子拾掇一下，爷爷依然读书，奶奶气极，趁爷爷不注意，手把壶里添了热水，爷爷读到兴头上，拿起手把壶就喝，结果烫得爷爷差点扔掉手把壶，茶水洒了一身。爷爷读书也曾读到泼茶香，只是泼的方式不浪漫而已。

清代学者张潮在《幽梦影》中写道：“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中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无论何时何地，读书都不迟。书读万卷，方能行万里路，否则寸步难行。读书，品茶，是琐碎的俗世里最温馨最美好的画面。

人生难得泼茶香。摒弃浮躁，怀揣素心，品茶读书，乐趣无穷。唯愿书香茶香，永远飘逸在尘世间。

《破茧成蝶》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