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乡心梦难成

                             文/代连华

    北方的冬季总是冷得凛冽，而北方雪也落得气势磅礴，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天地间一片洁白。

    雪落小城，放眼望去，所有的建筑物都银装素裹，虽然风景极美，却也透着些许浮华，不似乡间雪景厚重朴素，即使一棵枯萎的小草，也摇曳着凄凉的美。落雪的季节，总会怀念故乡，那个遥远的小村庄。

雪花飞舞处，故乡在眼前。小小的村庄，低矮的草房，参差不齐的篱笆墙，以及形状各异的柴草垛，在白雪的覆盖下，散发着静默的美。远处，是苍茫茫的大地，近处，是炊烟袅袅的农家。入冬不似农忙时，劳累了的村民们，开始放松心情。而雪后的乡村，更是热闹非凡。

最开心的还是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棉帽子，三五成群拎着竹筐跑到林间空地里去扣鸟，因为大人们不准许捕鸟，只能偷偷进行，就连兜里装着的粮食也是偷偷揣来的。在林间扫出一块空地，撒上一些米粒，把筐半扣在米粒上，用小木棍支撑着，然后再拴上绳子，远远地躲开。大雪覆盖下的田野，吃不到任何食物，饿极了的小鸟们，常常不顾危险落下来啄食，但小孩子们常常心急，不等鸟儿们完全放松警惕就拉绳，结果鸟儿们四散奔逃。有时冻得涕泪横流，也没能捕到一只鸟，还浪费了许多粮食，真正是偷鸟不成，反蚀无数米粒。

村东头的小河，是天然的溜冰场，那时没有溜冰鞋，却可以自制冰滑车，有的冰滑车下面安装着滑轮，有的则是在铁匠铺里打出两对冰滑犁镶在木板上。坐在冰车上，从上游的冰面往下滑，整个人像飞了般，也有滑到中途翻车的，人便如箭般射出去，最后落在冰面上继续滑行，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爬起来胡乱掸掸雪，又继续玩起来。孩子们的乐趣，简单却纯粹。女孩们玩得文雅一些，抽冰尜，抽冰尜也是技术活，会抽冰尜的人，能让冰尜连续转上好多圈而不倒。小小的冰尜在冰面上转呀转，欢声笑语震落树枝上的积雪。

相比于孩子们的疯玩，大人们则务实得多，他们聚在河边冰层最厚的地方，开始凿冰钓鱼。自制的钓鱼工具虽然简陋，但是鱼钩上有鱼儿爱吃的蚯蚓，所以钓起鱼来极容易。大人们总是未雨绸缪，在夏天挖到蚯蚓放在罐头瓶子里，放些泥土养着，冬天里用来钓鱼。年轻人钓鱼，食者却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乡村的纯朴就在于此，孝道没有界限。

屋子里，升起红通通的炉火，圆圆的铁锅架在炉上，沸腾的鱼汤混着水汽，很快弥漫在屋子里，鱼香沁人肺腑。老人们一边唠着当年的收成，一边感叹着，今年大雪，来年又是丰收年。小孩子们坐在炉子前，对锅里的鱼并不感兴趣，而是将土豆切成薄薄的片，放在铁炉圈上烙着吃，因为没有经验，土豆片常常揭不下来而糊掉。在大人们的提醒下，去厨房里切一片肥猪肉，先在炉盖上蹭几下，猪油沾在炉盖上，再把土豆片放上去，土豆片在炉圈上滋滋地响着，香喷喷的土豆片赛过铁锅里的鱼。

很多时候，会被大人们关在家里，极度无聊的时候，就会趴在窗户上朝外看，用小嘴哈气，将窗户上的冰棱花吹化，透过小小的玻璃望出去，远处的山峰、树木，皆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中。近处的房屋也顶着厚厚的雪，房檐下成串的红辣椒、金黄的谷穗也在白雪的点缀中，变得分外妖娆。

落雪的乡村，宛如一幅水墨画，浓淡相宜且透着尘世间烟火的味道，而城市里的落雪，则少些快乐，多些麻烦，为保证道路畅通，刺耳的铲雪声此起彼伏，孩子们还来不及堆雪人，积雪就被载上拉土车运往郊外。

夜已深，雪依旧飘洒，除了偶尔的汽笛声，静静的夜里，甚至听得到落雪的声音。落雪的时候，总会想起故乡，雪舞乡心梦难成，有多少游子会在落雪的夜里，循着雪花的舞步，回到久违了的故乡，那里是梦的家园。

（原创，字数1425）

《山东青年》2016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