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岁月

                      文/代连华

和一位南方朋友聊天，他说正在熬小米粥。我说小米粥的确好吃，金黄色有米香。他很惊讶，说他那里小米熬出来的粥是白色的呀，入口寡淡没有米香呀。是呀，朋友居住的地方不产粮食，所食用的多是陈米，怎么会品尝到正宗小米粥呢？

对于粥有着极特殊的感情。小时候，我被寄养在奶奶家，家里人多生活并不富裕，那时粮食总是不够吃，所以一日三餐，奶奶总要精打细算。每天天不亮，奶奶就先起床，升起灶堂火开始熬粥。黑铁锅，清亮的水，金黄色的小米，在熊熊火焰中开始沸腾着，熬好的粥一半是米汤一半是米粒，汤与米层次分明，瞧着就有食欲。当粥香弥漫在空旷的屋子里，我们才伸着懒腰起床。

一碗粥、一块玉米面贴饼子、一碟咸菜，有坐有站也有围在锅灶前的，喝口粥，咬一块饼子，挟一丝咸菜，早餐简单却很温馨。奶奶总是最后上桌，粥盆里已经所剩无已，奶奶会细心地将粥盆刮干净，不肯浪费一粒米。那时最常喝小米粥，偶尔也会熬玉米粥和高梁米粥。单调苍白的岁月里，因为粥的滋润而变得很温暖。

熬粥需要文火慢熬，那样的粥喝起来绵软细腻有味道。粥熬得是否清香适口，也是衡量家庭主妇的标准。记得邻家有位新娶来的媳妇，她总是一边做饭，一边趴在墙头上与人唠嗑，结果唠着唠着就忘了，米在锅里糊了底，焦糊的味道会传出很远，我们常笑她“又糊了”，她也不生气。奶奶常叹气说她不会过日子，好好的米怎就熬糊了呢？

有一年，和爷爷去野甸子打草。刚刚下过一场秋雨道路泥泞，牛车走得很缓慢。天黑下来，我又冷又饿直打哆嗦，爷爷将我领进看管瓜园的窝棚里。窝棚里有位老人，很热情地招呼我们。老人点亮煤油灯，从布袋里舀出半碗米，放入外面支起的小铁锅里，不一会儿，喷香的小米粥熬好了，老人在瓜地里摸出几个小西瓜，切开后掏出瓜瓤，再把粥倒入里面端给我们。粥里混着淡淡的瓜香沁人肺腑，我大口大口喝着，曾经抱怨家里总是喝粥，而此刻粥却是人间美味。

有位朋友在QQ签名中写道，人生不过是一碗粥。朋友从乡村走出来，一路打拼济身于商海，每天觥筹交错不辨晨昏。有一天夜里喝得大醉，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他突然想喝妈妈熬的小米粥，但妈妈在哪里呢，妈妈在千里之外的乡村呀。第二天，他毫不犹豫地回了乡下，只为喝一碗妈妈熬的粥。朋友说，粥有好多种，但只有妈妈熬的粥才是最合胃口的。其实，朋友不一定只想喝粥，而是胃知乡愁罢了。

如今，喝粥不仅仅是为了果腹，而上升到美容养颜保健，虽然粥的做法极多，有莲子粥红枣粥等等，但骨子里依然喜欢那种单纯朴素的小米粥。

清贫岁月，粥香弥漫，是此生最美的记忆。

http://szb.ylrb.com/paperdata/ylrb/20140318/index.htm

《榆林日报》字数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