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风景

        文/代连华

  墙上总要悬挂些饰品或者点缀些东西，如此，墙才会变得灵活生动而富有朝气，否则，墙是寂寞的枯燥的。

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奶奶家。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墙上粘贴的年画，那时的年画色彩斑斓，不仅增添喜庆气氛，也寄予了一种希望。因为家里人口众多生活贫困，爷爷就买了几张诸如“年年有余”“招财进宝”等张贴在墙上。于是，那个怀里抱着大鲤鱼的娃娃，天天朝我笑，但从来没有像田螺姑娘那样，从画里走出来陪我玩。

乡村的墙总是斑驳的，讲究些的人家就刷些白灰，更多的时候就那样裸露着黄土或者沙子，而墙上也就毫不珍惜地钉上些钉子，挂着触手可及的物件。最常见的是蝇甩子和长长的烟袋，乡村的夏天蚊子比较多，每到夜晚，蚊子嗡嗡地从四面八方袭来，扰得人无法睡眠。爷爷就会从墙上取下蝇甩子和烟袋锅，一边为我们驱散着蚊子，一边吸着旱烟袋锅。而白天，这两样东西就会安静地悬挂在墙上。

极喜欢朝墙上看，墙上有着未知的喜悦，一幅画一个小挂件甚至墙上的一点点瑕疵，都会长久地流连欣赏。而光阴也在墙上悄然游走，一点点沉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曾经租住在极破旧的平房里，那时刚刚结婚，大红喜字依然掩饰不住墙上的坑坑洼洼，于是，索性在墙上涂了许多糨糊，把杂志封面撕下来，一张张贴上去。有电影明星有名山大川还有世界名画等等，每天对着包罗万象的墙，竟然可以消磨许多光阴，而在流连百花齐放的墙壁时，还汲取了许多知识。

一面墙如一幅画，总要浓淡相宜，太过浓艳便失了品味，太过于惨白便失了生气，适当点缀却能活色生香。而现在，房屋装修总是富丽堂皇，墙上的内容也是层出不穷，从简单的墙壁纸再到笔绘出来的各色图案，多了浮华少了朴素。曾经，一柄折扇一幅对联，甚至手织的布帘，也能让墙蓬荜生辉，而现在装饰墙壁却林林种种花样繁多，失去了欣赏的品味，却多了些炫富的味道。

有一次，去一位神交已久的朋友家。朋友家住在林区，青砖房木栅栏，最惹人注意的却是墙。室内的墙上，是用树皮拼出来的山水画，颜色浅淡相宜，画面凸凹有致，仿佛置身于群山峻岭长河浩荡之中。

那朴素温馨的画面，与记忆深处斑驳的墙猝然相逢，流年剥落了墙上的光鲜，却将最真实的墙上风景，深镌于内心深处。纵然人世沧桑，岁月漫漶，依然是最美的回望。

http://epaper.cz001.com.cn/site1/czwb/html/2014-02/10/content_712681.htm

《常州晚报》2014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