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爱情已经变成贺卡上的贺词，越发动听，越发甜腻腻，越发千篇一律。逢到圣诞节、春节、情人节，它们就像小鸟成群结队地跳上枝头一样，跳上花花绿绿的贺卡，唱着动听的、甜腻腻的、千篇一律的陈辞滥调。唱的人高兴，听的人舒服。如果人人都说着这样的情话，听起来像是大合唱，词都一样，连空拍和切分音都一样。语言被批量生产，语言的能力越来越退化。爱情变成了可以复制的拷贝。     

爱情已经变成流行的小调和说唱，播放在大街小巷、商店的高音喇叭和幼儿园孩子的嘴中。很像是泡泡糖，可以塞进所有人的嘴中，嚼烂以后，吐在地上，当成垃圾拉出城外，和烟头、浓痰、粪便堆在一起。连小孩都唱语录歌的时候，语录已经变形；连小孩都唱爱情的时候，爱情已经再无神圣、神秘可言，而沦落为几角钱一盒的泡泡糖，任人咀嚼。尽管那流行歌曲唱得再缠绵悱恻，尽管那流行的说唱唱得再惊天动地。

       爱情已经变成电台和电视台的热线节目，为爱人、为情人、为丈夫、为妻子，在那特殊的日子里，比如生日、节日，或者根本不是什么要紧的日子，都可以点播爱情节目。那本属于两人世界的情感交流、属于悄悄的喁喁细语，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的感应，非要通过电波扯旗放炮、沸沸扬扬，搞成一台大戏，让所有人都知道。爱情变成了展览，爱情变成了批发的热闹市场，爱情已泛滥成灾。

         其实，那些事先制作好的节目，不过是一副扑克牌，轮番发过牌后，再洗洗牌重新发给你。爱情已经变成了一场游戏。爱情已经变成花店里时髦的玫瑰，献花比热线点歌似乎还要风行。浪漫已经让位于华丽和价格。爱情已经成为时髦，成为炫耀，成为搔首弄姿，成为东施效颦。这样的花，可以插在所谓爱情的花瓶里、插在爱情的晚礼服上，却再没有了田野的芬芳、大自然的清新和天然。

       爱情已经变成影视中宾馆式的爱，越加豪华，也越加矫情。它只是演给别人看的，满脸厚重的脂粉能遮住丑陋，却涂不出真情。频繁更换的衣着，可以开成服装演示会，却更新不了爱情。

        爱情已经变成了“小蜜”、“傍家儿”或“包二奶”，变成了港币台币美元加鸡尾酒，变成了钻戒项链手镯加“奔驰”轿车，变成了速溶咖啡、咳必停或痢特灵，变成了更赤裸裸的乳罩、内裤、避孕套……吻，再不是一个令人心跳的字眼儿，也无须屏住呼吸再渴望等待，那一瞬间已不神秘。爱情，仅要一个三级跳就直奔主题，立等可取。灵与肉，可以水火难溶；爱情和性已经飞快地划成了等号；而爱与情都已经剥离成了累赘多余的点缀和零碎……西格曼一曲“爱情故事”，蒙骗了不知多少人。其实，流行的爱情，不少只剩下可怜巴巴风干鱼一样的外壳，已经没有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