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旗一枪

雨后，在徽州的一处书院里饮茶。屋舍俨然，山坳中雾气氤氲，空气潮湿，我甚至能嗅到老房子上木材的香氛，泥土的芬芳，还有院子里隐隐的桂花香。

在徽州，自然要喝黄山毛峰。书院的主人用玻璃杯泡好了茶端过来，说没有那种特级茶了，只剩下这种“一旗一枪”的。

“一旗一枪？”我一愣，看茶方知，原来是一芽一叶，也就是一芽包一叶。芽头嫩短多毫，叶片修长。论滋味，黄山毛峰原本清淡，真正还是这种“一旗一枪”好喝，有真刀实枪的韵味。

“芽芽叶叶，本是茶的常态。只是茶本温婉，用‘一旗一枪’来形容，似乎多了几许兵刃气，与茶的气质不符。”

听了我的话，书院主人笑了。他说：“你有所不知，这就好比论书，有些书看似温婉，其实粗粝带着砂质，比如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诗，常常让人读出长风浩荡的感觉；而有些书看似平淡，实则字句之间皆有奇崛，比如汪曾祺的散文；有些书看似笑料满纸，回过头却让人想哭，比如鲁迅的小说。好茶可以是春风，吹面不寒；也可以是夏风，当是料峭的；或可能是秋风，风哨子里含着香甜；更可能是冬风，裹挟着风霜的清冽。”

我饮了一口“一旗一枪”，感觉似有山风呼啸于味蕾，果真有趣。

的确，这样的一旗一枪是料峭的，也是过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