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读李白诗谈临县方言里麻韵字的特点
(2012-12-30 22: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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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山西临县方言广韵麻韵音韵学 |
分类: 山西方言 |
说起唐代大诗人李白的性格,人们总是以“天马行空,放荡不羁”来形容;说起李白的诗,历代文人则以“笔力纵横,飘逸雄奇”来评价。我最喜欢李白的诗《梦游天姥(mǔ)吟留别》,我觉得这首诗正充分体现了李白的性格和诗风。尤其是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引起历代文人骚客的共鸣。
有学者是这样评价这首诗的: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此诗一气呵成,如激流踊跃山间,起伏跌宕,没有一丝呆滞之感。尤其是两句或四句一换韵,在音韵与情感的表现达到了完美的结合。
其中的“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用的是假摄马韵字。”“下”字既在上声马韵又在去声禡韵。
后面的“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车、麻、嗟、霞”均属假摄平声麻韵字。
按照此诗的用韵规律,除了最后五句以独特的变异,表达了一种非五句不足以抒胸中之块垒外,基本上是两句或四句一换韵。而且在古诗的用韵习惯上,平仄是分得很清的。在每次转韵的时候,一般第一句与第二句是必须押韵的;如果是四句一转韵的话,第三句是可以不押韵的。李白此诗正是严格的遵守了这个规则的,这也是唐人做“古风诗”的一个特点,即诗句长短可以不一样,但是韵脚是十分符合唐韵的。
按照今天普通话来读这段诗的话,会有出韵的感觉,普通话“车”音che,麻音ma,嗟音jie,霞音xia。实际上“车、麻、嗟、霞”在唐代都属于假摄麻韵,应该是“车”音cha,麻音ma,嗟音zia,霞音ha。
王力先生在其《汉语史稿》里是这样说的:
“普通话里,麻韵分化为[a]、[ε],时代很早,远在十二世纪以前,这种分化已经完成了。(南宋)毛晃的《增修互注礼部韵略》於微韵后加按语说:‘所谓一韵当析为二者,如(平声)麻韵字自“奢”以下,(上声)马韵字自“写”以下,(去声)禡韵自“籍”以下,皆当别为一韵。’《中原音韵》於家麻之外,另立车遮一部;《洪武正韵》於麻韵之外,另立遮韵;《五方元音》於马韵之外,另立蛇韵。总之,在现代北方话和西南官话里,一般总是分为两韵的。”
有意思的是山西省的太原市与普通话一样了,可在山西的其他地方却能够保持麻韵的统一性,这些地方是:临县、中阳、石楼、汾西、洪洞、霍县、闻喜、新绛、吉县、运城、万荣、永济。总的来看是今晋方言从南至北有[a]、[ia]逐渐变为[e]、[ie],南部汾河片韩城、合阳、华阴、潼关等方言白读也仍然保留着[a]、[ia]的读音,如精组:“借”zia
乔全生先生《晋方言语音史研究》在谈到山西方言麻韵三等字的演变时总结到:
“越往北越少。并州片偶有所见,北部已无。”
“但是精组字没有腭化的只有临县,晋语区其他地方声母腭化。如“姐”,临县音[tsiA],而其他地方则读[tφia]。”
正是如此,临县方言作为吕梁大山里的一朵奇葩,在北方方言里,仍然保持了唐代以前的麻韵的完整性。
由于北方话里精组字声母都变j、q、x了,外地人则以为临县方言里,“姐姐”说成了“假假”、“谢谢”说成了“下下”。实际上是不太准确的。普通话里已经没有[tsia]、[ts’ia]、[sia]这些音节了。
而属于章组字的“车”音cha,则“车子”会误以为是“叉子”,“爷”音ya,则“爷爷”听得像“丫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