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洞 伤心水
(2011-11-27 17:06:50)
标签:
黑河水洞娃娃鱼谷雨麦粒文化 |
分类: 散文 |
鱼是从哪儿来的?水生的?土长的?
提出这个问题,我知道会有被人耻笑,甚至被人唾骂的危险。我有这个思想准备,甘愿冒险,想与对此感兴趣的人做些讨论。我从不怀疑,鱼是生在水里的,没有水,鱼便会失去生命。这是一个常识,睁眼就能看见。但我怀疑,这不是唯一的解释,我有理由认为,鱼也是土里长的。
问题出在哪儿了呢?
人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眼见为实”,评判一件事情,难以得到定论时,说服人的话,就是这四个字,你“眼见”了吗?你没看见我看见了。这么说话,没理都成了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眼睛成了真理最为直接和最为霸道的证明。然而,眼睛是会骗人的,就像耳朵一样,以为听进耳朵里的声音才是真实的。谁要这么认为,我就只能同情他,同情他的单纯和可爱。生活中,最常欺骗自己的,恰恰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魔术师的把戏,都是在观众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就像今年春节晚会上,那位被动物保护者批评为“虐鱼”行为的魔术师,把画上的死鱼变进鱼缸成活鱼,又让那鱼在水盘里如仪仗队员列队而行,咱们真真切切地眼睁睁看见了,但咱们心里都明白,那不是真的,都是魔术师的障眼法欺骗了咱们的眼睛……这样的事,魔术师玩得了,生活中的人也常玩得不亦乐乎。至于咱们的耳朵,听进去的声音,经过时间的过滤,回头想想,有几句又是真话呢?
所以,我是不敢过分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更不敢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一种现象,童年起就塞进了我的耳朵,让我至今疑惑不已。我生活的关中扶风原上,是非常缺水的,少见水里自由游动的鱼儿,可是一场雨水,在上不着天,下不接海的旱原上,突然地汪出一洼水来,三天不到,水洼里就有了青蛙,五天不出,水洼里就有了鱼儿,尽管那青蛙和鱼儿极小,小的只有指头肚儿一般,但它们什么都不缺,生得真是可爱。可我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我就这个问题,问了许多人,有人还是大学里有名的生命科学家,但他们不断假设,假设一切的可能,到后来又会被他们全部否定。
因此,我以为土里也是可以长出鱼儿的,只是长出来需要水的滋养。
还有一种生命现象,让我疑惑不解,麦粒能发出麦芽,却也能生出麦牛。在小堡子的乡村讨生活,无一日不与填塞我们肚皮的麦粒打交道,为了很好地保存这个赖以营养人们生命的物种,小堡子的人想尽了办法,但在自然界中,人的办法太有限了,湿度大一点,存放在仓房里的麦粒,很可能要生出麦芽来,而过分干燥,存放的麦粒,又可能会生出麦牛来。往往是,只需一个晚上,仓房里的麦粒便会生出干瘦干瘦的麦牛,奋勇地攀爬在麦堆上,把芦席编织的麦包,用它们干瘦的身体,涂抹成叫人触目惊心的黑色。
想到这么多,都是阳春三月溯黑河水而上,在黑河畔访到鱼水洞引发出来的。
神奇的鱼水洞,如一练银色的珠串,常年不绝地挂在黑河畔的那面峭崖上,向黑河河道倾注着它的清澈,使大堡子的西安城,有着取之不尽的甘甜用水。踏春进山,初听老友张长怀述说鱼水洞的故事,我即感到心的湿润,幽深不见来处的鱼水洞,经年流泻的白练,到了每年谷雨的日子,随着水流的不断泻出,会有肥美的鱼儿,荡跃在清冽的流水里,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白的或是金黄的光亮,跌下涧来……一条两条,三条五条,七条九条,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摸透了鱼水洞这一规律的山民,头顶着太阳的光色,这一天提篮背篓,都要来鱼水洞下的黑河捡鱼,赶天黑,捡鱼的人差不多都能捡得半篮半篓的鲜鱼归。
有人统计过,众人日捡鲜鱼会达五六千斤甚至一两万斤!
这些年,黑河作为西安市的水源地,山民们大多迁出山外,河水里不乏那些普通的常见的草鱼、鲫鱼等等,这一消息启示着鱼水洞,她在谷雨时节,就很少往黑河水里吐泻这些鱼儿了,她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开始大吐特吐娃娃鱼。张长怀先生说,去年的时候,拇指大的娃娃鱼苗,一天时间吐得出三两万尾。
噫嘘唏!鱼水洞该是一处神秘的通灵之地,她知道秦岭的伤心,叫声嘤嘤,与儿童哭声无异的娃娃鱼,突然地成了饕餮者的口中美味,于是乎,就有胆大妄为的人,不断偷捕娃娃鱼,使这一国家特别保护的珍稀动物面临灭绝的危险。鱼水洞不忍这一恶果的发生,她以她的情怀,为秦岭生物的存续,做着她的努力。
为此我泪水涟涟,举头仰望半山上的鱼水洞,蓦然有了一个意识。这个意识的出现,让我浑身猛地激灵了一下,泪眼再看神奇的鱼水洞,我便把她看成地球的一只眼睛了,她日夜涌流的不是水,而是眼泪,地球伤心的眼泪啊!地球养育了人类,却奈何不了人类的残酷,她就只有流泪、流泪、流泪……流泪为地球补充着她的伤心。
我在心里把鱼水洞叫了伤心洞,把洞里涌流不息的水叫了伤心水。我奇绝的伤心洞啊!我清澈的伤心水啊!你让我还有问题要问:
鱼水洞的鱼儿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只在谷雨的日子吐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