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下班回家,意外发现对面一家大门敞开,对着门摆有一长方形茶几,茶几上燃着几支红烛和一柱香,静悄悄的没人。因为不熟,不太好意思往里瞧。
早上七点,门一开吓了一大跳:对门仍是昨天的陈设,红烛高烧,香雾燎绕。烛光在微黑的清晨尤其亮堂。因为等电梯,不经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浑身一紧一一茶几后面是一张和茶几呈丁字型摆放的简易单人床,床上有人,蒙头盖着红被子。
对门的老人不在了。
她应该有85岁或更多,四世同堂,走路时腰躬到接近90度,似乎有点神志不清。几次在电梯里遇到,不知道要上几楼或在哪里下,嘴里含糊不清自言自语,总是系着一块旧的蓝色围裙。
每天出门进门的间隙,见过她家所有的人:儿子儿媳,孙女孙女婿,重孙女。
面相和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家善良的人。
今夜她们家仍旧大门敞开,唢呐声声,锣鼓喧天。她还在那儿睡着。似乎有专业人员在为她做法事。一拨一拨的人来了又走。
我只参加过农村的葬礼,在农村哭声是要盖过一切的,不论是真的悲伤还是装装样子。农村的葬礼仪式繁多,城里的,对门这家,我第一次见到,好像一直没有人哭。
此刻门缝里飘来歌声,应是送灵魂上路的安魂曲吧?伴随着锣鼓跋有节奏的敲击,这歌声有如颂圣的赞美诗般抑扬舒缓。是三五个成年男子的合唱,庄严虔诚。
在这样的热闹里,她的肉身静静地躺在被子下面,她的灵魂在配合一场盛大的告别。
没有人哭,她会不会走得坚决一些?还是觉得遗憾?
在这个世间,作为近邻的我有幸见她的几个瞬间,在门口,在电梯里,在楼下的台阶上,她总是一个人,躬着腰,念念有词,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对身边的现实视若无物。
虽然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但对于油尽灯枯的人,会不会对长久活着感到厌倦呢?她或许早就盼望这一天了:丢掉不利索的肉体,轻装上阵。
嗨,我该叫你大妈还是奶奶呢?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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