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玛丽莲·弗伦奇——《醒来的女性》
(2017-08-10 18:40:51)| 分类: 读书笔记 |
我们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我们听取别人对我们的看法,并对此深信不疑。
人性本非恶,完美即死亡,生活比秩序重要,适度的混乱对心灵有益。最重要的是,这些才是生活本相。
它要那个女人“跟随”她的男人,无论生活条件如何,好像单单一个男人就能代替一种生活。不管怎么说,我理解米拉的犹豫。她突然明白,她想要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惊人的启示,她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她知道这是对社会成规公然地挑衅。
这些男人如此理所当然地跑来告诉她该做什么,这让她愤怒,可是,在愤怒与耻辱背后的,是对这世界深深的不满和不公感。她觉得,人们联合起来反对她,逼她放弃她一直珍视的所谓的“自我”。
生存,是一门艺术。它需要感官和心灵变得麻木,需要耐心去等待,却不必弄清你究竟在等待什么。
两性之间的天然联系就这么多。 可是你看,他不必经常打她,他也不必杀了她,如果这样,他就没有女仆了。英镑和便士本身就是强大的武器。当然,它们对男人来说很重要,但对女人来说,更加重要,尽管她们的劳动大多是免费的。因为女人,甚至包括未婚的女人,都被要求进行同样的劳动,不管她们是否接受过训练,也不管她们是否喜欢。
她们四处寻找便宜两美分的四季豆,她们学会听到咳嗽声就醒来,她们伤透脑筋去计算最有效、费时最少的方法为男人们熨烫白衬衫,清洗厨房地板并打蜡,一边照顾家里和孩子一边工作,或者把去酒馆的钱存起来,供孩子上大学——这些不仅需要精力、勇气和头脑,而且构成了生活的真正核心。
怀孕才只是开始。一旦孕期结束,你才真的完了。孩子生下来,那是你的孩子,而且在你的余生,他都会向你索求。你的余生,你的整个人生就这样在你眼前展开,在那用垫子撑着的大肚子里。从那里看去,仿佛看到一连串奶瓶、尿布、啼哭和喂食的画面。你没有自我,只有等待;没有未来,只有痛苦;没有希望,只有烦累。怀孕是最严格的训练,是最有力的强制纪律。和它相比,那剥夺人的个性、将人训练成没有人性的机器的军队纪律也显得宽松了许多。士兵还有休假,在这期间找回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们愿意铤而走险,还可以和上级顶嘴,甚至不接受管束。晚上,当他躺在床铺上时,还可以打扑克、写信、回忆,憧憬退伍的那一天。 所有的这些都是米拉没有想过,或者根本不愿意去想的。在这几个月里,她学会了噘着嘴唇,皱着眉头忍受着。她把这种处境看作她人生的结束。从怀孕开始,她的人生就属于另外一个小生命了。 若你要问,这女人为什么会接受这一切?这个问题无从追索,这就是天性,无从解释。她必须服从天性,努力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然而,心灵是不易被征服的。怨恨和反叛在内心滋长,那是对天性本身的怨恨和反叛。有些人的意志被打垮了,但那些没被打垮的,在她们的有生之年,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我所认识的所有女人身上,都有一丝反叛者的影子。
她听她们说话,听出了她们的容忍、她们的爱和她们的无私。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女人很伟大。在她们的伟大面前,所有战士和统治者的功绩都变成了浮夸的自我膨胀,甚至使诗人和画家看起来就像任性的孩子,上蹿下跳地嚷嚷着:“看看我,妈!”她们的痛苦、她们的问题,与整体的和谐相比,就变成了次要的。那个在楼下的产房里呻吟或诅咒的女人选择忘记她的痛与苦涩。她们多么勇敢啊。勇敢、脾气好,又宽容,她们捡起掉落的针,为别人织出一片温暖,她们任由自己的牙齿腐坏,却节衣缩食让孩子们去看牙医。从婴儿孕育的那一天起,她们就将自己的愿望搁置一边,就像一朵被碾碎的花。
我真正要说的是,告诉女人她们因为放弃了自我所以很伟大,就相当于鼓励她们继续这样做。”
如果女人们做完了如今所谓的她们天生该做的事,还有剩余的时间和精力,那么她们就可以做其他的事。可如果你被无私洗脑了,就不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你甚至想都不会去想这些事。你已经分身乏术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坚持每个人都应该有私欲,每个人都要扮演两种角色。”
在米拉认识这些女人的头一两年里,除了他们的姓,或者偶尔提到他们的职业,她们从不谈论自己的丈夫。并非她们之间有所保留,而是因为除了孩子,她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孩子第一,孩子就是一切,没有人在乎其他的事。
就像在医院里第一次抱着诺米时那样,米拉仍然感觉,孩子和她对彼此的爱是无条件的,是比其他生命体验更真实、更亲密的。她觉得自己领悟到了生活的真谛。
他们每成长一步就离她更远一步,不再和她一体,时间越久,就离她越远。他们会和别人结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聚散离合,直至最终永别。
那些女人太把男人当回事了。我的意思是,她们把自己的男人当成了一切。男人觉得她们漂亮,她们就漂亮;男人觉得她们不漂亮,她们就不漂亮。她们把决定自己身份和价值、认可或否定自己的权力都交到了男人手中。她们已经没有自我了。”
如果你什么都不要求,你就什么都不会得到。你可能还是什么都得不到,但至少你试过。”
“那规定带来很多麻烦,”普瑞斯说,“因为拉蒙特图书馆的楼上是教室,女助教却不能走前门,她们去上课得从侧门进去,还要爬后面的楼梯。这就跟在古罗马时一样,让奴隶来教孩子们什么是自由。”
是因为她的生活一直太安逸、太正统、太符合主流的道德规范,所以她才不曾被迫做过道德上的抉择,才没有陷入过如此无助的境地吗?
男人一旦失去了正统感,就等于失去了优越感。他就得从其他人身上寻找自己生存必需的优越感。不正统的男人,比如黑人和奇卡诺人,也遵循着这样的模式,但他们只能从女人身上找优越感。男人一旦失去了优越感,就等于失去了权势。我们所谈论的‘被阉割的女性[13]’也就是这么来的吧。‘被阉割的女性’拒绝假装认为男人比真实的他们更优秀,比女人更优秀,于是被阉割了。这一简单的事实——人人平等,对于摧毁一种文化,比原子弹的威力还大。所谓的破坏,就是说出事实。”
在剧本或小说中,人们总是将抉择过程描写得分外纠结,可我觉得,我们最重要的决定往往是在一瞬间做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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