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诗人郁葱诗选（一）

 

　  郁葱（1956—）原名李丛。著名诗人。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诗选刊》杂志主编，编审。中国诗歌学会理事。1974年开始发表作品。199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文集《蓝海岸》、《生存者的背影》、《世界的每一个早晨》、《郁葱爱情诗》、《自由之梦》、《最爱》、《郁葱抒情诗》、《人类诗篇》（合作）、《祖国诗篇》（合作）、《狂欢夜》、《郁葱访谈录》、《艺术笔记》等多部，《瞬间与永恒》等中短篇小说、理论文章50余万字及电视剧《蓝岛》等，主编《中国诗选》、《河北50年诗歌大系》、《河北历代诗歌大系》等多部。《生存者的背影》获第六届河北文艺振兴奖，《郁葱抒情诗》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现居石家庄。

 

 

 

什么样的世界

    

    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世界：

    书与人体的世界，

    知识和经验的世界，

    枯黄的天空和水滴的世界，

    语言和另一种语言的世界。

    

    幸福和冷寂的世界，

    废墟的世界和坚硬思想的世界，

    飞翔着和停滞着的世界，

    燃烧着或熄灭了的世界。

    

    什么是生命?而生命,

    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2001.4.28

    

      鸟与天空

    

    树枝是枯的，

    而鸟巢却是新的，

    我们在一支练习曲中，

    记录一个少女和她的亲吻，

    我知道那里面有一个夏天，

    至今，它仍带着皱褶，

    躲在我衣袋的底部。

    

    换一群鸟，换一个鸟巢。

    换一群鸟，换一支曲子。

    换一群鸟，换一片天空。

    

    2001.4.28

    

       对  话

    

    你听那水声，它总是说些平实的话，

    你听那风声，它总是说些简单的话，

    你听那雨声，它总是说些随意的话。

    

    而没有声音时，

    你会听到什么样的对话?

    你会听到，

    谁与谁的对话?

    

                 2001.4.28

    

      我总忽略那些美好的声音

    

    我总忽略那些芊芊青草，

    它没有可以预知的美好的声音，

    没有我们拥有的爱怜、思维和理性，

    或许也没有善与恶、没有叹息，

    没有我们能够感受到的

    自身的单纯。

    

    然而我总是觉得，

    它在体验为一滴泪

    而付出的代价。

    

    2001.4.28

    

      我们还没有弄懂这个世界

    

    怎样知道今年的叶子，

    区别于往年的叶子?

    

    怎么知道这时的声音，

    区别于往昔的声音?

    

    怎样知道一只鸟，

    是否飞向过去的鸟巢?

    

    我们还没有弄懂这个世界时，

    我们又要面对一个，

    和它相同的世界。

    

    2001.4.28

    

      我眼前的生命稍纵即逝

    

    我眼前的生命稍纵即逝，

    然而我却知道：

    叶芽活着，种子死了，

    水活着，水脉死了，

    树活着，根须死了，

    河活着，河床死了，

    声音活着，语言死了，

    语言活着，诗歌死了。

    

    而人活着，人们，却死了。

    

    2001.4.28

    

      想象中的光明

    

    我们常用的词汇是明朗、美好，

    那些善良的词汇，

    淌动在我们的血液里。

    一棵树枯萎时，

    我们想象着它有过的诗意，

    一盏蜡烛熄灭了，

    我们常牵挂它曾经的泪痕。

    记得我对谁说过：

    当我们经受着苦难时，

    我们依然感受和表述澄明。

    

    ——一枚果实坠地了，

    我觉得，那竟然是我思想的罹难史。

    

    2001.4.28

    

      飞  翔

    

    这颗自由的心灵，

    总在和那些富有灵性的物质一起飞翔，

    总在和那些富有纵深感的存在一起飞翔，

    总在和山脉、河流以不同的姿态飞翔，

    总在和时间、和行星一同飞翔，

    总在和恒久一起飞翔。

    

    总在和所有停滞着所有飞翔着的

    一起飞翔。

    

    2001.4.28

    

      幸  福

    

    面对一滴雨，真的就足够了，

    面对一片叶子，真的就足够了，

    面对一个单词，真的就足够了，

    面对一双泪眼，真的就足够了。

    

    更为博大的满足是空泛的，

    还是去回味那些

    细微的幸福。

    

    2001.4.28

    

      思  索

    

    思索对我们说来仅仅是习惯，

    有时，我用它制造矫情、玄奥，

    有时用它制造深邃。

那些深邃的东西如同被雨打湿的地面，

    那地面是光洁的，

    可它没有深度。

    

    感受着那无聊那浅薄我还在说：

    思索是生命中唯一的深刻。

    

    2001.4.28

    

      又一次想到火山

    

    许多次我和你一起谈到过火山，

    那时山隐去了，

    只喷射着血一样水一样岩浆。

    

    我不知道它能灼伤什么样的心灵。

    我不知道怎样叙述这嘈杂的瞬间，

    那个过程连留下的声音都是尘埃，

    我该把这个过程，想象为辉煌吗?

    

    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平静?

    

    2001.4.28

    

      笔  迹

    

    笔迹留下了，内容是空的，

    而内容对于我们没有意义。

    那些矫情的语言很快会成为回忆，

    而那笔迹却能带我们走到

    更远的地方。

    

    我其实想到的仅仅是

    发自另一个城市的函件，

    不用打开，里面的语言沉默着。

    在我们富有激情时，先别去寻找理智，

    年老时，

    我们有许多时间一一把它打开。

    

    它什么都会为我们留下!

    

    2001.4.29

    

    

      也许以后

    

    也许以后，那些飘浮的灰尘，

    成为我们面颊上的瑕垢，

    蜂房般密集的情感，

    品味起来也显得淡了。

    

    也许以后，我和你一起在文字里，

    记述我们老运河般的经历，

    而我们苍老的双手和吃力的呼吸，

    竟然穿不起来那根时间维系着的链条。

    

    也许以后，

    我们把一生一直卷曲着的，

    在一瞬间舒展开。

    

    2001.4.29

    

      夜里的电话

   

    总是在很静的时候打来，

    很静的时候，常常期待着一种声音。

    

    有些声音是牵强的，

    有些声音是浮泛的，

    有些声音是若有所思，

    而有的声音，让你觉得几分盲然。

    

    会有一个声音让你沉潜起来，

    那恬静的叙述给你恬静的感伤。

    可能在许多时候，忽略了她表述的内容，

    那时我默默嘱咐自己：认定了，交给她！

    

    夜晚，那个时间总会来临的，

    就那么平平静静的让它来临。

    

                         2001.4.29

    

      一种幸福能不能替代另一种幸福

    

    沉湎于一种幸福时，

    你会忽略其它许多幸福。

    

    比如，当你看到公路两侧的繁花，

    你会以为那是最迷人的色彩。

    当你试图享受阳光，

    你会离开和谐而幽然的书房。

    过去的时日诗句是你的幸福，

    而现在，你把许多人曾经经历的过程，

    当成了幸福。

    

    或许生活会这样走下去，

    轻浅的幸福会与轻浅的幸福一起

    接踵而来，

    我知道那些具体的满足让人心动，

    但或许不经意间我们就丢掉了，

    生活中最真实最有价值的那些细节。

    

    是的，我把平俗和沉潜当作幸福，

    我把默默的思想和联想当作幸福，

    我把不能得到所有的幸福当作幸福，

    甚至，我把丢失幸福，

    也当作幸福。

    

    2001.4.29

    

      我们真的要感谢沉沉的夜

    

    夜晚，许多深沉宁静的声音愈加甜美，

    你的歌悠远而低沉，

    像诉说着力量、喜悦与沉醉。

    在夜的姿态里，我们接受着洗礼，

    而你的轻吟，

    成为瀑布下浑然忘我的圣诗。

    

    那时，我们感受着溪谷的不断跳动，

    并激起一缕缕洁白的波纹。

    我们真的要感谢这沉沉的夜，

    让一切静谧和喧闹，

    都成为我们掩饰着的欢乐。

    

    不，我们为什么掩饰和矫情，

    当凌晨来临时，

    幸福和快意已经布满我们周身!

    

                     2001.4.29

    

      午夜两点

    

    这时候的对话该是什么对话，

    外面的水滴发出质感的声响。

    

    午夜两点，那感性而灼热的闪电分开溪谷，

    通畅、润泽的长廊漆黑而寂然，

    你说：它的尽头真充实、真亮!

    

    午夜两点，一个不该有语言的时间，

    那个时间充满了暗示，

    什么样的鬼魅牵着你的手，

    越走越远。

    

    2001.4.29

    

      往返于两座城市之间

    

    往返于两座城市之间

    我总坐在四号车箱。

    那节车箱是双层的，

    每次，我总习惯坐在底层。

    

    底层有些轻微的晃动，

    如同我离开时的那个夜晚，

    去的时候，窗外总是一些新的景致，

    而返回时，那些景致依旧相同。

    

    车过正定大桥时，

    我竟然不知道，

    究竟哪里是属于我的城市。

    

    2001.4.29

    

      牵  挂

    

    一个词汇成为我的陷阱：牵挂。

    这个词空泛、空洞、空旷，

    这个词有时像哲学，让你觉得生硬，

    这个词有时像暧昧的霓虹，

    把所有的色彩都给你，又没给你任何色彩。

    

    而你体验这个词的时候，

    便可以忽略那么多美好的声音。

    其实更多的时候，不是你所牵挂的那一切

    需要你的牵挂，

    而是你把牵挂当成自己期待中的

    不可或缺的幸福。

    

    那些日子一定很漫长，

    而如果是很短暂的牵挂，

    你还牵挂什么呢?

    

    2001.4.29

    

      我一直没有自己喜爱的植物

    

    我在一片湿草地的边缘，

    发现一棵我不认识的植物，

    ——其实我对许多植物一无所知。

    

    你告诉我那叫做单瓣的石竹花，

    多年生草本植物，

    经过培育，它便成为康乃馨或香石竹。

    

    而有些果实更让人心动，

    我知道了哪些是橡果、松果或者榛果。

    偶然间我想起了你的一句诗，

    我问你：什么样的植物可以不说话?

    

    我一直没有自己喜爱的植物，

    但我觉得面前的这一株

    是一个奇迹。

    

    2001.4.29

    

      年  轻

    

    空旷的博物馆多么年轻，

    飞翔的感觉多么年轻，

    你所叙述的紫竹和玉兰多么年轻，

    诗、哲学和书籍多么年轻。

    

    那首老歌多么年轻，

    树木和它的名字多么年轻，

    电话中繁絮的抒情多么年轻，

    时间多么年轻。

    

    对视与站台多么年轻，

    没有声音的对话多么年轻，

    睡梦和睡梦中的呓语多么年轻，

    想象和疼爱多么年轻。

    

    沉沉的阴雨多么年轻，

    孤独时的轻吟多么年轻，

    撕裂的痛多么年轻，

    我们使用过的词汇多么年轻。

    

    许多年之后，

    你面对的和我面对的

    多么年轻?

    

    2001.4.29

    

      最初的小屋

    

    最初的小屋在边缘，

    如同我们对话时曾用过的边缘语言，

    最初的小屋潜藏着不安，

    总有一些声音和一些影子。

    

    最初的小屋能看到远处的窗子，

    里面生长着兰花、芦荟、巴西木，

    那窗口的植物是丰美的，

    而最初的小屋总有风声雨声。

    

    正午，在最初的小屋，

    我有了穿透溪谷的感受，

    至今那里潮湿诱人的气息，

    依然是我最为畅然的感觉。

    

    我叙述的屋子属于我们

    只有一次，

    而有过一次，便成为我们的最终。

    

    2001.4.29

    

    

      路边的景致

    

    从我身边掠过的

    是路边的景致。

    

    或许那是一些

    让人惊叹的景致。

    

    而我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时，

    它们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2001.5.2

    

      我不愿意再注意细节

    

    这是我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

    我不愿意再注意细节。

    

    细节太琐细，

    细节太俗常，

    细节常给人以压迫感，

    细节使许多简洁的东西，

    变得繁杂。

    

    有一个过程就够了，

    不要再问意义和感受，

    许多事情，会有许多道理，

    而一件事情，也会有许多道理。

    

    我记住了一棵博大的树，

    却忘记了那些具体的叶子。

    

                     2001.5.2

    

      最好的爱其实是一种残酷

    

    我所经历的那些日子像是梦幻，

    有许多幸福的针叶，

    和一个充满启示的早晨。

    

    我知道，最好的爱其实是一种残酷，

    这个日子过后，不知道什么经历，

    还能使我们充满激情。

    在傍晚那金色的山顶，

    我们看着一只飞鸟将一枚草叶，

    衔进一棵白杨树顶端的鸟巢，

    而我们，仅仅只能落下一滴泪。

    

    2001.5.2.

    

      在另一个城市感受夜晚

    

    在另一个城市感受夜晚，

    感受相同的树木和街道。

    ——草坪的绿色是相同的，

    肤浅的灯光是相同的，

    汽车驶过，带起了相同的尘土。

    

    两个城市都显得苍白和苍老，

    两个城市都有陌生的歌声，

    两个城市的钟表滴答作响，

    标示的是同一个让人无奈的时间。

    

                2001.5.3

    

      许多道理我一无所知

    

    许多花朵和树木我一无所知，

    许多道理我一无所知。

    比如哲学，我一直觉得很玄奥，

    许多日子里，我没有去看早晨的阳光。

    

    许多时间被我忽略，

    许多书籍我轻易放弃，

    许多陌生的面孔，我总觉得陌生，

    许多思想我觉得深沉而肤浅。

    

    许多好的诗句我没有写过，

    许多歌声，我只能大致哼出它的音调，

    许多声音，我不懂得它的意义，

    而许多意义，又仅仅被我理解成声音。

    我真的不知道许多思想的生命什么时候绽放，

    又在什么时候凋零。

    

                2001.5.5

    

      你不必懂得诗

    

    我与你谈起诗。

    诗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价值，

    它是文字，

    文字本身具有重量，

    而我仅仅想知道

    孩子们为什么欢乐。

    

    我感兴趣的是，

    一个人以哪种方式

    将文字放进生命。

    不必懂得诗，

    你依然可以浪漫、可以做梦，

    可以疲倦、怪异、吝啬，

    可以和蔼、可以抑郁、可以虚荣。

    

    谁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什么?

你不必懂得诗。

    

    2001.5.10

    

      很小的时候

    

    在某一个早晨，我们一定注视过，

    同一只飞鸟的眼睛。

    

    在某一条路上，我们一定捡拾过，

    同一棵树下的落叶。

    

    在同一个黑暗里，我们一定一起寻找过，

    头顶那颗清晰的金星。

    

    在黄昏到来的时候，我们一定想象过，

    同一种光亮。

    

    当一个幸福来临时，我们竟然没有想到，

    那是我们共同的幸福。

    

    2001.5.23

 

 

这些文字

    

    我不由自主的，

    便会喜爱这些文字，

    比如“善良”、“圣洁”、“永恒”。

    而有一些文字很诱人，

    但总不能给人美感，

    比如“金钱”、“交易”、“欲念”。

    

    还有一些文字，我们竟然可以

    把它们当作有生命的存在，

    比如“想念”，或者“真纯”。

    

    我常常淹没在一些

    美好的文字中，

    那时，你会发现，

    所有好的想象和期待，

    都是真的!

    

    2001.5.23

    

      相同的树

    

    在街上，那些喧嚣的影子，

    匆忙而疲惫地走动。

    

    唯有一些树，静静的，

    像是风景。

    

    哪个城市都有这样的树，

    熟悉而成熟的树。

    

    但，我为什么总感觉，

    它们是不同的呢?

    

    2001.5.25

    

      你看见了什么

    

    应该是成熟的年龄了

    我们还活在虚幻中。

    

    比如风吹来时，你能抓住什么?

    比如云飘过时，你看见了什么?

    

    比如得到某种承诺时，你能得到什么?

    比如由很近变为很远时，你失去了什么?

    

    2001.5.25

    

      都懂了之后

    

    说很多话容易，有时说一句话很难!

走很远的路容易，有时走一小步很难!

    

    有时候我不知道，是写一首诗容易，

    还是写一行诗容易。

    

    有时候我不知道，读懂一部书容易，

    还是读懂一个字容易。

    

    都懂得了之后，人已暮年，

    而那时，懂了又能怎样呢?

    

    2001.5.25

    

    

      天  空

    

    你为什么不能说它是洁白的，

    它曾经洁白。

    

    你为什么不能说它是湛蓝的，

    它曾经湛蓝。

    

    曾有许多空间，曾有许多星辰，

    直到现在还有。

    

    还有雨，还有火焰，

    还有光芒和呼吸。

    还有，我们给予它的想象，

    是的，我们给予了它!

    

    而天空，日益显得辽阔。

    

    2001.5.25

    

      泪  水

    

    面对那么多的语言，

    我只珍惜一滴泪。

    

    面对那么多的声音，

    我只珍惜一滴泪。

    

    面对那么多的许诺，

    我只珍惜一滴泪。

    

    面对那么多的夜晚，

    我只珍惜一滴泪。

    

    真的，我承不起那一滴泪的

    重量。

    

    2001.5.27

    

      许多美好的事物存在于我们的视线之外

    

    肯定有更多的植物，

    你不能想象它是什么颜色，

    肯定有一些未知的生命，

    你不能想象它是什么状态。

    肯定有一些新奇的花，

    它们至今没有名字，

    肯定有一些

    我们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肯定有更完整的美丽，

    肯定有更深的快乐，

    有更深的夜。

    肯定有许多美好的事物，

    存在于我们的视线之外。

    

    2001.5.27

    

      最美的光芒

    

    最美的景致是无法描述的，

    最沉的夜晚是无法描述的，

    最质感的溶汇是无法描述的，

    最深的痛是无法描述的。

    

    最好的词汇无可选择，

    最美的语言不可言说，

    最纯净的感受无法表达，

    最高的星辰，我们只能仰望。

    

    最美的光芒，我们能用什么语言赞美?

    

    2001.5.27

    

      什么都会留下

    

    我告诉你我的思想，

    我告诉你我的行为，

    我告诉你我的沉默，

    ——你手指的指向，

    是我的灵魂。

    

    什么都会留下：

    ——那痛、那无意的伤口，

    那秘密、那缠绕，

    那陌生的夜，

    那火焰，

    那火焰中遮覆我们的

    灼痕。

    

    2001.5.29

 

郁葱：你和我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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