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期张天布精神分析连续培训项目第四次侧记

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网络上颇有几分戾气。家人亲戚聚在一起，矛盾冲突凸显，而随着网络上碎片化心理学知识的普及，很多人开始关注和讨论原生家庭的问题——不管是真的心有不忿，还是为了博流量求关注，观点都未免偏激。一下子好像很多自己人生的不如意都从“原生家庭”中找到了答案：我总是试图讨好别人、难以拒绝别人的请求，在关系中缺乏安全感，原来是因为小时候父母对我缺乏关注，我对失去他们的爱心有恐惧，只好不断讨好顺从，甚至形成固有行为模式；我优柔寡断，在很多事情上不能坚持自己，原来是因为小时候父母过度控制，我没能形成自我与他人的界限，也没能养成自己做主的能力。​

这些事情父母有责任吗？当然有。但是，我们都这么大了，是不是能自己也负点儿责任、做点什么？把一切问题都推给“原生家庭”，是一件简单粗暴又轻松的事情，本质上其实是认知偷懒：好像找到这个原因，把一切过错都归过去，就什么也不用管了。而真正重要的是，找到了原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每个人心中都有关于自己和关于周围重要他人的印象，这种印象在心理层面上就被称作主体或者客体。人对自己的印象是主体，而内化进的对他人的印象就是客体。对自己的认识，可能因为时间、事件、参照标准的不同，形成不同的评价，觉得自己很好很优秀，对自己很满意的时候，就形成了好的自体；觉得自己无能、无力、无用的时候，就形成了坏的自体。而对他人也是一样，随着接触的深入，将他人的形象慢慢内化进自己心里来，当觉得他人使自己感到满意，就形成好的客体；觉得他人令自己失望，就形成坏的客体。不成熟的状态下，这些自体与客体是分裂的，好的时候就全好，坏的时候就全坏，非黑即白，无法共存。而当能力发展，这些东西又会慢慢融合起来，能够将矛盾的东西容纳下来，使之共存于内心，知道这个人整体上是什么样的，知道优点和缺点，能够接受。更进一步，具体的形象在内心中变得模糊，成为一些零散的特质被吸纳进自己本身，就像是拿无性质的建筑材料来搭建自己，这些东西属于哪个人、从哪来，都变得不重要，都变成自我的一部分。​

其实在每一个阶段都会形成模式，如果是分裂的、非黑即白的模式，就会出现遇到一个人，莫名其妙就喜欢，或者莫名其妙就讨厌的情况，不是因为这个人本身怎么样，而是他触及到了主体内心固有的模式。而如果是成熟的、整合的，就能够以更包容的态度对待他人，接纳对方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将之作为一个矛盾共生的人来对待。但是，更进一步来说，黑白分明就一定不好，整合接纳就一定好吗？其实不然。一直整合接纳的人，在面对他人令自己不爽的一面的时候，只好压抑委屈着点儿，整个人也随之张狂不起来，时间长了，要么磨平了性子成为老好人，要么总是需要爆发的——需要偶尔地切换到黑白分明的模式，这样是我不爽的、讨厌的，我要发作——这其实也是个设立界限的过程，有些能容纳，有些是底限。一旦能够这样自由地切换，才是更高一层次的成熟——一个能容纳、又有边界的人。

至此，外面的一切其实都已经进入我们的内心，外面没有别人，有的只是投射进我内心的客体；外面没有关系，关系发生在自我与内在客体之间。即使是投射性认同，也是在幻想中发挥作用，在自我内部产生效果。形象一点来说，不论原生家庭曾经怎样对你，如今都只是你的客体，是你自我的一部分。既然只有你自己，你成熟到了什么程度，有了怎样的能力，才是你过得好与不好的关键。

“在心理学的涵义上，我们探讨的是在你内心的想象中，你和妈妈是什么关系。现实的妈妈是这样的人，心里的妈妈是不是这样？我们往往会遇到这样的状况：五个孩子，对妈妈的评价和印象是不是一样。好多家里，一过年吵吵闹闹，为什么吵闹？不同子女对父母的看法是不一样的。意味着什么？妈在每个人心里的形象不一样。每个人内心想象的关系在支配。”

道理是这样，但做起来并不那么轻松。并不是理解了道理就能解决问题。理性是一回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看书是不能治病的。一个人通过读书，通过理性地理解，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治疗是要回到人跟人的相处中去解决的。”有些人运气好，长大后遇到一段稳定的关系，对方发展得比较成熟，可以给他不一样的回应，帮助他建立新的模式，经过多次的重复和体验，他就会慢慢好起来。但另一些人并没有这样的运气，可能就需要寻求专业的帮助，在咨询师的帮助下，在咨询关系中慢慢建立新的模式。“治疗中基本的是要抓住你和他。你和他是理清楚关系的基础，是一个能力。为什么一个治疗需要那么长时间？仅仅明白是不够的，还需要具备能够驾驭的能力。这样有时候会获得领悟，领悟完了他还会继续这样做，那是能力不够。明白着呢，就是做不到。治疗的后半段就是要让这个人能力提升。”

而孩子长大了，自己负起责任来治愈自己，并不是说家长们就可以不反思了，家长们也可以试着做得更好一点儿。这些天看到家庭群里分享的一篇文章，大致是说母子两个，孩子因为小时候妈妈无故扇了他一巴掌，一直记恨，妈妈也委屈，觉得这孩子怎么只记得自己对他不好而不记得自己的好呢？结果是一个等着道歉，一个等着感恩，不肯和解。这中间就可以谈到两个问题，一个是投射性认同的问题，一个是亲子关系的问题。

投射性认同是指“一个人或者一个主体将我内在的、原本属于我的部分，扔给别人。原本属于我的想法、情绪、愿望、期待，都可以投。扔给对方以后，可能会被对方内射，如果对方不吃这一套，之间就发生不了关系。如果吸收认同了，就成为我的了。我的面目就变得有点像投过来的东西了。我再次显示出来的东西，就夹杂着投来的东西。这个概念里包含一个过程。显示出来其实是再回去。不仅仅是投射加认同，认同完会有个回馈。你本来看我的面貌不是这样的，但是我并没有在意，后来我又把我的很多东西投给你，给你以后，你又把我给你的很多东西回回来了，那你是不是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里面有好的客体、好的自体、不好的客体、不好的自体，投一个好的客体过去，意思是在我眼里你是好的，对方感受到我是好的，我把这个好的感觉又偷出来，你看到的我就更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越看越美，眉来眼去。投一个坏的客体过去，对方就觉得我确实不好，就成了破罐子破摔的模式。投个好的自体过来，我向人展示的是我好的那一面，对方回应的是我看到你是好的。可以跟人家展示善、爱、关怀，向别人呈现自己好的一面，被对方接受，为悦己者容。投个坏的自体出去，我直接摔了我的破罐，狗肉提不上席面，别人就看不起他。”

在孩子心里，由于那一巴掌的事儿，妈妈作为坏客体的那一部分就无限膨胀开来，让他处在分裂的状态中无法看到好客体的部分，投射给妈妈，妈妈就很委屈了：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而在妈妈那里，努力投射自己好主体的部分给孩子，孩子却拒不认同：你都扇我巴掌了，才不是个好人。这样两个人其实都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孩子不想感受一下妈妈投射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妈妈也不打算接近孩子投射过来的形象——无法真正理解和感受对方，自然无法达成沟通和解。其实在治疗中也是同样，必须要先走近对方的投射性认同，不参与进去，就无法感受；不感受，就无法共情；不能共情，就无法理解，隔着一层，治疗就更无从谈起。就像张老师说的，“对治疗师来讲，你是一定要跳到坑里的。没有投射性认同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中招了。要入虎穴，带到虎子。这是一个体验、感受性的东西，不是理智提前设防的东西。对这个概念要清晰地知道，要学会驾驭，而不是害怕它发生。”

而对于亲子关系的问题，很多父母都委屈，我明明是为孩子好，他怎么就不领情呢？怎么就只记着我的不好呢？简单来说，其实是没把孩子“当人看”。试想，如果是面对一个与你平等的人，你会在无故打了对方之后拒不道歉么？不要试图用你对他的好来代替道歉的作用，孩子心里一旦记着这点儿不好，你整个儿就是个坏客体，怎么好都没用的。最好的做法是诚恳、平等地道歉，共情和尊重孩子的感受，体会他的委屈，就事论事，不扯其他。而那些你对孩子的好，孩子为什么不记恩？这就要谈到什么样的好才是真正的好了。坏客体的坏，经常并不一定是直白的、赤裸裸的坏，而是表现为欺骗和糊弄。“对儿童青少年咨询过程中，对父母教养方式的咨询最有用。很多父母做事的过程中，没有意识到这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貌似在走一条励志的正路，但不是孩子想要的、自由的路。这是满足了诱惑者、客体的需要，不是满足孩子的需要。其中采取了诱惑的方式，就最要命，把人哄上贼船。那么，一些激励孩子的策略，要不要用？这样一说好像激励的策略不对了，那是不是？这就要看满足的是自己的需要还是孩子的需要？用激励策略是提高孩子能力，还是满足你的需要？这是为孩子培养一种品质，还是我图他给我得个奖？后者就很危险了。”

最后，张老师讲到心理治疗这个职业的根本良心：治疗不是科学研究，最终目的不是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最终目的是让来访者好起来。“当一个病人不断向治疗师投射坏客体感受的时候，治疗师肯定是不舒服的。你承认这种不舒服，才可能驾驭它，如果你不承认，它可能会在你的潜意识里，不经意地出来驾驭你。在治疗关系里，不要等着病人自己明白，大夫要先明白，大夫要先把这个模式看清楚，然后解释、传递给他。”重要的是治疗，是把这个人当作一个主体，“如果忽略了主体本身，如果只聚焦在他内心的客体，治疗就会变成一团散沙。人在事中迷，忽略了这个人需要的是整体感和整体功能。这样虽然把人内心看清楚了，就变成了扒拉一个人的内心，就不是治疗，而是探索研究。要一边弄清楚，一边规整起来。

后记：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恰逢被导师批评写论文诘屈聱牙，“不说人话”，动笔前内心不免有几分惶恐。行文中不自觉地试图学着张老师说话，希望把这个“好客体”的能力内化几分到自己身上来，也能学着朴实通俗地把东西讲清楚。但限于能力不足，只好照猫画虎鹦鹉学舌，写得更像读后感而不是通讯稿，请诸位多多批评指正。

合一心理咨询工作室

工作室成立于2011年，为您提供个体咨询、团体咨询、咨询师专业精进培训、家庭课堂等。通过“知行合一、身心合一、天人合一”的理念，让专业更专业！让每一次的聆听，换一个新的你；成为陪伴在您身边的心理咨询专家。

工作范围：

【儿童青少年】学校适应、学习困难、考试焦虑、校园人际、情绪障碍、品行障碍。

【恋爱婚姻】恋爱的社会冲突、单相思、失恋、三角恋、婚外恋、离婚、再婚等。

【家庭生活】夫妻关系、家庭成员的角色适应、子女教育、长幼关系、性生活调适等。

【职场社会】职业选择、职场压力、人际交往障碍、人际关系困惑、社会适应等。

【生活模式】失眠、酗酒、赌博、过度求医、厌食、贪食等需要的情绪疏导、行为调整、人格改善

【心理支持】焦虑症、强迫症、恐惧症、疑病症、抑郁症、人格障碍、精神障碍、躯体化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

 以及心理咨询师专业知识培训、案例督导陪伴、个人体验伴随。

合一心理服务号上线，持续更新中

合一心理客服：合小天24小时在线为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