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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校四记(四)

(2012-09-26 12:57:21)
标签:

杂谈

分类: 干校记忆

干校四记(四)

                        

兮杉

四、睡

    睡觉是人的生理现象。人的一生中,睡觉占了约三分之一的时间,可见睡觉对人是多么重要。从我们祖先的周口店洞穴到现代的总统套房,人类睡觉的环境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完善。可以说,睡觉的环境决定睡觉的质量,睡觉的质量又决定生活的质量。

   196910月到达襄北时,劳改犯还没撤离。在三连,我参观过劳改犯的宿舍。很大的一间房(劳改犯全部集中在此),低矮潮湿,床铺挤得满满的,很厚的三合土墙上(怕劳改犯打洞逃跑),开着几个不到1尺宽的洞,没有窗扇更没有玻璃。房子只有一扇木门,很结实,据说晚上点名后,管教干部在外面将门锁上……我当时很诧异,这是多么恶劣的睡觉环境!我的思想忍不住发出了声音,有个干部听见,扭过头来冷冷地问:“你还挺同情他们?”

    196912月,大批干部来到襄北,一切有屋顶有围墙的建筑都派做了住房。女同志住在原管教干部的宿舍,男同志住在仓库里,每个铺位只有60厘米宽,冬天裹上棉被,翻身都困难。睡觉时人挨人,人挤人,说梦话、打呼噜、放屁、磨牙,全无隐私可言。

    唯一得到照顾的一对干部,据说两口子都有神经病,为了怕他们在干校闹出是非,特地把一小间茅草房分给他俩。起初,这两口子不满意,嫌居住条件差。领导带他们参观了别的宿舍后,他俩心满意足地搬进这所“行宫”,每日成双入对,手拉手出入那间茅屋,颇为滑稽,也颇让人羡慕。

    为了尽快改善居住环境,当年冬天,我们的主要工作是突击盖房。第二年,我们住进自己盖的红砖房,每人领到一个单人床。虽然房屋盖得粗糙简陋,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床铺,能够在上面随意伸展四肢,我高兴得欢呼起来。

    不久,领导把我调往泰山庙,同时还调来我的好友小M(有段时间她去了一连)。到泰山庙后,我们最紧要的任务是为自己盖一间房。盖房的瓦工是我和小M,和灰送灰的小工是俺妈。需要送砖,搭脚手架,上屋顶时临时抽调男劳力。在我们辛勤的劳动下,这间房很快盖好,我们迫不及待地搬了进去。在这间房子里,妈妈、我和小M一直住到离开干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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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校新盖的住房有统一图纸,统一标准。广大五七战士的住房大同小异:红砖空斗墙,屋里不抹墙,地上不铺砖,房顶不吊顶。这种建筑质量的房子,类似仓库,住人有很多弊病。

    因为屋里的墙面不抹灰,而且墙是空斗墙(为了省砖,墙体砌成空心的),裸露的墙面上就有很多缝隙和空洞。这些空洞,为那些小动物提供了良好的生存场所。

    我床铺上方的山墙和屋顶接缝处,很快搬进两窝麻雀。刚开始,这两家还维持着友好睦邻关系,每日繁忙地进进出出,井水不犯河水。不久,两家都孵育出下一代。某日午休时间,不知哪方家长护崽儿心切,两只麻雀打了起来,接着引起家族混战。一时间,我的床铺上方“硝烟滚滚”,羽毛、鸟粪、灰砂乱飞。幸亏我的床上支着蚊帐,那时也无法讲究卫生,大垃圾接在蚊帐顶上,小垃圾掉在床上忽略不计。

    空斗墙为老鼠提供了很好的居住环境,老鼠在空斗墙里玩起地道战,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某日,俺妈正和俺站在后窗前说话,我看见一只小老鼠从墙洞里钻出来,鬼鬼祟祟地爬上俺家的竹篮(竹篮里有点心)。我小声说:“妈妈,别动。”俺妈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我飞快地伸手抓住了那个小窃贼,小老鼠吓得小便失禁,尿了我一手。

    一天中午,我躺在床上午休,忽见蚊帐晃动起来,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蚊帐的外立面上爬动,看样子是一只大老鼠。我暗自高兴,上次徒手活捉老鼠的“英雄事迹”让我很得意,总想再表演一番,这下机会来了。我悄悄抬起身,疾速出手抓住那个黑影,只听一声惨叫……不是老鼠惨叫,是我惨叫。那只大老鼠恶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尖利的牙齿几乎把我的右手中指咬穿,鲜血从那几个血窟窿里涌出来,把蚊帐染红了一片……直到现在,小M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宿舍的屋顶只铺了一层油毡盖了一层瓦,没有吊顶,保温条件极差。夏天,室外温度高达50摄氏度,炙热的阳光晒透薄薄的屋顶,室内成了“太阳灶”。我们宿舍附近就是水塘,蚊子成群,睡觉必须挂蚊帐。蚊帐里的空气更加湿热,有好几次,我实在闷热得难受,就把头伸到蚊帐外,虽然脸被蚊子叮成了“花瓜”,但喘气还是匀实了许多。

    襄北的冬天,经常雨雪交加。妈妈买了一个很小的炉子,室内生了火,但没有烟囱,不敢关严门窗,所以室内外温度差别不大。屋里的地面是土地,每逢雨雪天,屋里屋外都湿漉漉的。

    襄北冬天的冷,是那种透彻骨髓的湿冷,冷得人没地方藏没地方躲。白天干活,出一身臭汗,到了晚上,被窝里又湿又冷,钻进去直打颤。有一晚,小M钻进被窝又冷得跳了出来,转了一圈,提起炉子塞进她的床下,说褥子太湿想烤一烤。睡到半夜,小M忽然跳出被窝,一把将炉子拖了出来。原来,炉子的热气把她被褥的湿气烤成蒸汽,小M在被窝里洗了半夜“桑拿”,蒸得她实在受不了……

    曾经发生过一件诡异的事儿:某日午休后,我迷迷糊糊往基建工地走,路上行人奇怪地看我,有小伙伴提醒:“你脸上有个青紫的巴掌印。”我没当回事。想必那个巴掌印太清晰,YW叔叔看不下去了,气愤地找到我,问是谁打的,他一定严肃处理。我说:“没人打我啊。”当天下午,这个巴掌印一直保留在我脸上。YW叔叔忍不住再次找到我,劝我别害怕,说出打我的人……我再次解释,确实没人打我,YW叔叔才将信将疑地走了。后来他们分析,可能是天太冷,女孩的皮肤娇嫩,睡觉时手掌压着脸,血液不流通形成的巴掌印。

    在干校整天从事体力劳动,每日出汗,却不能经常洗涮。襄北的土地是胶泥地,当地老乡称: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团糟。每逢雨天,地粘得拔不出脚来。我们那时都穿黄胶鞋,干一天活,脚汗把里面的鞋垫都浸湿了。冬天生了火,我和小M经常把鞋垫放在炉边烘烤。

    有段时间,从北京来了两位专案组的女士,被领导安排住进我们宿舍。来了两位这样的人物,我们的言论被束缚了许多。晚饭后,我和小M在炉边烤起毛毡鞋垫来,又酸又臭的蒸汽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两位女士从事专案工作一天,正躺在铺位上休息,我们鞋垫的“人体麝香”味儿毫不客气地钻进她们鼻孔,强忍了数秒后,两位女士大喊:“臭死了!臭死了!”我和小M心中窃喜,更加肆无忌惮地继续烘烤臭鞋垫。她们随即向俺妈提出抗议,妈妈笑着说:“我鼻子不好,闻不见。”想必,俺妈闻自己女儿的臭脚丫子味儿,虽臭犹香……两位女士终于忍无可忍,躲到办公室去了。自此,每晚认真烘烤臭鞋垫,就成了我和小M的保留节目,两位专案组人员也只能在办公室待到人困马乏才回来就寝,彼此相安无事。

    在我有关干校的记忆里,还有一个当时不懂,也不明白的话题:

    在三连的时候,某次放假我去泰山庙有事,在路上快步走着,发现前方不远有我中学同学的两位家长(夫妻)。我的性格有些自闭,不愿和别人打招呼,就在后面慢慢走。走着走着,发现那个阿姨忽然朝路边跑去,那个叔叔也追了过去,俩人跑到稍远的田野里(此处略去50字)……我在那里臊得面红耳赤,进退两难,只好低着头装作没看见,飞快地向前走去。

    那个年代的孩子都很单纯,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也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多年之后回想起来,这也是干校的一个大问题。

    古人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食、色,性也!食、色为人类生存所必需,是人的天性。遥想当年,共产国际派驻中国的军事顾问李德,到达苏区后就提出了性要求,还闹了些丑闻。中共领导人赶紧给李德介绍对象,满足了他的要求。长征途中,一定级别以上的干部,妻子可以随军……由此可见,那些领导们,自己也不是禁欲主义者。

    在干校,男女分舍而居,已婚男女被迫成为苦行僧。同在干校的夫妻,相见时找机会亲热一番,在所难免。两三年后,干校盖起新房,夫妻同在干校的干部每家分到一间,寒窑虽破,苦中求乐。

    最惨的要数那些单职工了,他们抛下家中的妻(夫)儿老小,孤身一人来到襄北。那时的探亲假是每年12天(不包括路程),一年当中,他们只有这可怜的12天可以享受到家庭的温暖。那会儿常说,XXXX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但这些“特殊材料”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个别职工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就做了一些出轨之事。当年,人们对这些事嗤之以鼻,现在回想起来,引发这些事的外部原因,是那种夫妻长期分离,违反人性的恶劣环境,还有那万念俱灰的心情……

    可以理解的事情,都可以原谅。

    有关五七干校“睡”的回忆,到此结束。

 

    为写这组文章,记忆带我沿时间长河逆行到40年前,当年国家计委襄北五七干校的往事历历在目。为了给后人留下一个真实的记录,在此,我写下一个孩子眼中有关干校的吃、喝、拉撒、睡,谓之《干校四记》。

    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北京青年》里有句话:“承受苦难并不难,但有些苦难是不必承受的。”

    愿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不再承受这种人为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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