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广平县尹兰君散文:《杏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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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广平县尹兰君散文:《杏子熟了》
摘自原题:350“情感"征文大赛 尹兰君 | 杏子熟了(散文)
原创 邺城文学 邺城文学 2022-03-04
作者简介
尹兰君,教师,广平县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作品在《鹅城文学》上发表。
杏子熟了(散文)
尹兰君2022.03.04
同事带了杏子给大家尝鲜。给我,我摆手说不吃。同事问:不喜欢吃?我答:不是。同事:那为什么?我但笑不语。
不需算,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有42年没有吃过杏子了。
不是不喜欢吃。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各种各样的水果,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不管啥样的生瓜梨枣,俺二妮儿都能吃。苹果刚长到鸡蛋大小,绿涩涩的,我就拿来啃,不怕酸。青枣如豆,我就摘来吃,不嫌无味,倒觉得粘粘的,苦甜苦甜的,挺好。
因此,父亲说我是个馋嘴的二姑娘。
也因此,父亲下班回来,常常会带着些新鲜吃食。我们姐弟三个,每每分到好吃的,都很开心。
不过,和吃东西比起来,更让我开心的,还是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我喜欢坐在小板凳上,看父亲仔仔细细擦洗家里的烧水壶。水壶被父亲擦得亮晶晶的,像新的一样。父亲看着我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我就觉得我家的日子每天都是崭新的。
我喜欢被父亲抱着,听他和串门来的叔叔们坐在一起谈天。他们说些什么我不大听得懂,也不关心,我只是喜欢父亲边说话边颠着双腿,我便在他的膝头随着抖啊抖,心里想着不要停呀,不要停呀,不要停呀。
我喜欢在夜里早早上炕,枕头挨着炕边放好,把枕巾铺得平平展展,躺好,然后让父亲坐在我的枕头旁边。有父亲守着,我睡得无比安心。
我还喜欢蹲在一边,看父亲摆弄他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他常常把自行车修理得规规整整,擦得干干净净。父亲总是用那辆自行车载着母亲一起出门去上班,也总是在车把上挂着些吃的带回家来。
那年是1980年,父亲39岁,我读小学一年级。那天是农历四月二十八。中午,父亲又在擦洗他的自行车。我蹲在对面,小声喊他:“爸爸!”
父亲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什么事?”
“嗯……街上有卖杏子的了。”
父亲低下头继续擦车,边说:“二姑娘又犯馋嘴了?”
“就!”我嘟起嘴巴,偷偷瞧过去。见父亲唇边的笑意,我知道,等到下午放了学,父亲下班回来,我一定又有甜杏可尝了。
可是,那天父亲上班走后,就再也没能回家。
父亲的突然离世,让我的童年戛然而止。
此后好几年,我总是不相信父亲已经故去,我觉得父亲一定是被派了去执行秘密任务。在无数个无法入睡的夜里,我常常幻想着父亲在某一天会突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些年,我不曾想到过杏子,不曾吃过,也不曾听人提起过。
直到读初中时,有一次同学从家里带了杏子给我。摸到杏子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即全身发抖。
握着一颗杏子,我泪如雨下。
从那时起,我知道自己此生不再能吃得下杏子。
但是我清楚得记着杏子的味道。它的酸,它的甜,它的特别的香味,我都记得。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如今,每年春末夏初,麦浪金黄的时候,我就知道,杏子又要成熟了。
如今,我可以捧着几颗杏子,摸一摸,闻一闻。我微笑着,我不再哭。
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和父亲重逢。父亲一定会笑着,眼睛亮晶晶的,递给我一篮杏子,说:“二姑娘,给你,杏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