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尹先斌：牛棚情

雪绒花原创文学  时间: 2022-04-13

中午，烈日炎炎树叶晒得耷拉下脑袋。池塘里的青蛙也缩进水里停止了叫声。塘堰上几棵百年大柳树下是人们歇晌的场所，也是村中心闹市。

以往人们在荫凉下谈天说地抬干杠，今天一下子变成政治中心，临时搬了一张学生课桌，帖上标语，要在这里召开批斗大会。

那是一九六八年夏天，红权公社的窗子、门子、外墙都刷成了红色，毛主席语录牌装饰一新“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县城中学的一股学生带着红章驻进公社。发动学生写大字报，揪斗老师，串联。全部停课闹革命。

尹先斌--河北省蔚县文学爱好者（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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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骄阳似火，烤的大地发烫，人们挥动着十八盘草帽也煽不出一丝凉风。几个红卫兵把红权公社的牛书记押到太阳地的课桌前，宣布今天批斗红权公社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牛书记身材魁梧，是建国前的党员，还打过游击。他为人忠厚，办事干练，两清风。写好稿子的红卫兵抢着发言，给牛书记罗列很多罪状。太阳地开大会，树荫凉下开小会，几个光着脚丫子的社员说“牛书记孩子连顿饱饭都没吃过，他给咱们安钢磨，抽水机，整修土地，咋一下子变成走资派啦”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两个多小时的批斗会，牛书记嘴角干裂头晕目眩。汗水湿透了那个印着“先进工作者”的背心。把一个人折腾地面目全非，失去了以往的风彩。

批斗会后，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被关进大院西厢房一间破旧的房子，那是解放前地主圈牛羊放农具的房子。

从此开始了长达数月的写检查、挨批斗、提高认识改造世界观。隔三差五大会批小会斗，他每次检查都是有的村瞒产私分，社员多养了羊免，小杂粮没有入帐等问题。

在牛棚大字报就是窗户纸，受尽蚊虫顶咬，专人送饭，玉米面窝头和老盐菜。还不准与其他干部接触，夜间值班是公社拉水的老车倌光棍一人，少言寡语从不和别人搭话，但他知道谁好谁坏。他一天挣十分，有三角伍分的补助，省吃捡用还要给牛书记买合“红满天”香烟。最值的一提是邻居王嫂是公社的邻居。王嫂眉清目秀40多岁，但有了丝丝白发，她为正直，性格泼辣。自从牛书记被关进牛棚的那一天起，她几乎每天给送吃的，韮菜拌豆腐黍子糕，闷山药，有时还打二两散白酒。其实那年月都不富余。一连数月，王嫂和老车倌与牛书记成了患难之交。真是“仰不魁天，俯不魁地，内不魁心”他们成了一生的灵魂朋友。

几个月后也没整出一点资产阶级的问题，县委将牛书记调到其它公社继续任公社书记。他的一生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又开始拼命地工作。在那里修梯田，搞绿化，建池塘扩大水浇地。成为全县的先进典型。

牛书记一辈子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古稀之年，老伴早逝儿女们都忙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在县城租了一间15平米房。他的一生打游击，住牛棚，学大寨最后积劳成疾瘫痪在床。

不断有着书信往来的王嫂，知道后不顾儿女们劝助，走山路乘出租来到老牛床前，承担了照顾生活起居的责任，两人年岁已高相依为命。度过了美好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