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成坠

淴浴，吴语区方言，沪语又叫汏浴。汏音da，阳平声。普通话叫作洗澡、沐浴。田汉先生《丽人行》第十九场：“那么我侍候你去淴浴吧。”周而复先生《上海的早晨》第四部六：“两天没淴浴，身上有点发痒。”

现今的上海人已经不见公开讲淴浴一词了，大多讲汏浴、或洗澡、沐浴。

小时候，我经常跟在老父亲身后，去上海东站（即今上海站所在地）的浴室里淴浴。开始是我与根坠弟、成英妹三人同去，及至成英稍长，父亲就不带成英妹去淴浴了。每次淴浴，都感觉到一身的轻松，当冬风吹在身上，尤其舒服畅快。

及长，父亲调到上钢一厂工作，我就不再去上海东站的浴室去淴浴了。而是，去社会上的公共浴室淴浴了。记得我家附近的所有浴室我都去过，如老闸北区中兴路上的中兴浴室、芷江西路上的芷江浴室、老旱桥下大统路秣陵路口的金沙江浴室、鸿兴路上的鸿兴浴室。参加工作以后，由于单位流动，没有固定的浴室，我往往凭单位发放的澡票到市区其他较远的的浴室，如位于西藏中路北京中路口的大观园浴室、天津路上的浴德池、石门一路上的卡德池、浙江南路上的逍遥池......，我都一一造访过。还亲身体验过擦背师傅的手艺，看着身上被搓下来的黑色的筷子般粗细的油垢，不觉得十分惊诧，怎么自己身上怎么介龌龊，实在想不通。

阿尔巴尼亚电影《广阔的地平线》一位工人说：“工作完毕洗个澡，好像穿件大皮袄。”说明淴浴对于体力劳动者来说是多么重要，特别需要。

笔者曾经在建筑安装行业的第一线工作过多年，尤其感到下班之后，工人非常需要淴浴，汏去身上的汗水泥垢，淴浴之后的那种感觉真的是难以忘怀的。当年在金山上海石化总厂二期工程建设工地上，我出任安装公司第五工程队现场施工生产的总指挥。每天除了关心安装工程的施工之外，就是关注工人的生活，让食堂准备吃吃小老酒的小菜，如油氽花生米、白切猪头肉等。并关照司炉师傅将浴室大池的热水准备好，好让工人师傅们下班后能够及时淴浴，洗个爽快的干净澡。每当工人师傅们淴浴好，纷纷坐在宿舍门口，啜啜七宝大曲，嗦嗦花生米，吃吃猪头肉，那种快意真的不要太好哟。

有一次，锅炉发生了故障，工人师傅们没有能够及时淴浴，我们几个领导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赶紧找人紧急抢修锅炉，再晚也得让工人师傅们淴浴，不然，实在对不起辛勤劳动了一天的生产第一线的工人师傅们。锅炉修好后，工人师傅们淴浴了，我们还向工人师傅们道歉，表示后勤生活没有安排好，让工人师傅们没有及时淴浴，实在对不起了。

现如今，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有淴浴的设施，分别安装了电力或煤气热水器，打开后，热水就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了，供家人使用，不必再到公共浴室去淴浴了。

近年来，我曾经参加一家旅游团到安徽省芜湖市旅游，第一个项目就是受邀去芜湖市的一家大浴场淴浴。享受了一个云南来的小伙子的擦背，看着筷子般粗细的黑色油泥，自己甚感惊讶，原来自己身上的污垢竟然那么多。此后，就没有再去大浴场淴浴过，因为，家中的淋浴设施也相当不错。

今天，天气晴朗，气温在十一度到十八度，非常适宜淴浴。我与老伴在下午三时之后，就各自淴浴了一个干净爽心的澡，整个人舒服之极，浑身坦然适意。

2024年2月13日18时5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