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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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成坠
当凛冽的冬夜,寒风劲吹,冻霜厉肃,旅行在外的游子,蹒跚地走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这条路,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四周黑黢黪的,不知道何时才会到达有人居住地方,那种孤独失望的感觉真的是无法言表了。这个时候,从心底热切地盼望着远方有一盏灯,那怕是纤细的微亮,也可以点燃起希望的光明。
古人曾经用冬釭来表达那盏灯。冬釭即冬夜的油灯。釭,gang音,阴平。引自南朝梁江淹《别赋》,赋曰:“夏簟清兮昼不暮,冬釭凝兮夜何长。”簟:dian音,去声。即竹席。北南宋之交的女词人李清照的词作《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有词句曰:“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大意是,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渗透出深深的秋凉。轻轻的脱下罗绸外裳,一个人将锦书放在眠床之上。暗思,那白云舒卷处,谁会将锦书寄来?正是雁群排成“人”字,一行行南归时候。月光皎洁染人,洒满这西边独倚的亭楼。花,自顾自地飘零,水,自顾自地漂流。一种离别的相思,牵动起两处的闲愁。啊,无法排除的是——这萦思,这离绪,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地缠绕上了心头。
釭,还可以与玉搭配,成为玉釭,意即精美的灯。元末明初政治家、文学家、明朝开国元勋刘基写有一首词作《水龙吟.夜闻铜瓶汤响作》,词曰:“玉釭开尽丹葩,画簷深居蟾蜍影。”簷,读音yan,阳平。通檐。这里刘基就用到了玉釭。
刘基,字伯温。辅佐朱元璋一统天下,计划立定,人莫能测。朱元璋多次称他为“吾之子房”。子房即秦汉之际辅佐汉高祖刘邦的杰出谋臣、西汉开国功臣、政治家张良。他与韩信、萧何并称“汉初三杰”。
在中国民间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的说法。民间还有刘伯温是“活张良,赛诸葛”的誉称。
古代的灯是用介质油点燃的,作为夜间照明之用。虽然,也有使用蜡烛的,但是,并不普及。在史书的记载中,灯具(油灯)最早则见于传说中的黄帝时期。《周礼》中,当时,已有专司取火或照命的官职了。在中国,至迟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有成型的灯具(油灯)出现。
油灯作为照明的用具,实际上只要有盛燃料的盘形物,加上油和灯芯,就能实现最原始的照明功用。而,具有一定形制的油灯的出现,则是人类将实用和审美结合的产物。早期的油灯灯具类似陶制的盛食器“豆”。“瓦豆谓之登(镫)”,上盘下座,中间以柱相连,虽然形制比较简单,却奠定了中国油灯的基本造型。
此后,经过青铜文化的洗礼,由于铸造技术的不断提高,油灯与其它器物一样,在造型上得到了重要的改进,焕发了中国油灯艺术的初期辉煌。从春秋至两汉,油灯的高度发展,已经脱离了实用的具体要求,它和其它器物一样,成为特定时代的礼器,“兰膏明烛,华灯错些”,折射了社会政治的规章法度。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有河北平山三汲出土的战国银首人形灯和十五枝灯;河北满城出土的西汉长信灯、羊形灯;江苏邗江甘泉出土的牛形灯;湖南长沙发现的东汉卧人形吊灯;山西襄汾县出土的东汉雁鱼灯。
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青瓷技术的成熟,造价低廉,易于普及,具有一定造型和装饰的青瓷油灯开始为民间广泛使用。又由于青瓷的技术特点,一种与这种技术相适应的造型和装饰也随之出现。之后,直至隋末唐初的白瓷蟠龙灯及唐三彩狮子莲花灯,铜、铁、锡、玉、石、木、玻璃等新材料不断运用到油灯的制作中,而且,品种繁多。由于唐代经济的高度发达,实用兼装饰或纯装饰性质的灯具开始大量出现在宫廷和灯节之中,像灯轮、灯树、灯楼、灯婢、灯笼、走马灯、松脂灯、孔明灯、风灯等。这些新灯具或灯俗烘托了那个时代的盛世荣光,成为千古流传的佳话。
宋代的京师“每一瓦陇中置莲灯一盏”,“向晚灯烛荧煌,上下映照”,继续着大唐的余响。由于陶瓷业的发达,各个窑口都有各具特色的陶瓷油灯。“书灯勿用铜盏,惟瓷质最省油”。而始于唐代的省油灯到宋代则广为流行,“蜀中有夹瓷盏,注水于盏唇窍中,可省油之一半。”(陆游《陆放翁集》)。明清之际,青花和粉彩油灯成为新的时髦,明代的“书灯”陪伴了无数儒生的夜读,“万古分明看简册,一生照耀付文章”。此后,油灯的发展下接外来的洋油灯,直至电灯的出现,一个有着几千年油灯技术文明的历史在二十世纪终结。
与其它事物一样,油灯也有文野之分,有宫廷和民间之别。“短檠二尺便且光”,“长檠高张照珠翠”,反映了地位和阶级的不同,那么朴实与繁华也就自然成为它们在审美上的区别。这种相互对照的关系,构成了中国油灯的两大体系,同样具有研究的价值。因此,从审美的角度来看油灯,特别是人们所关注的是那些从出土或宫中传世的作品,因为,这些油灯造型愈加考究、装饰更为繁复,一般都反映了主流社会的审美时尚。但是,民间油灯一般比较朴实,造型又有出奇之处,表现了普通大众的审美爱好和功用要求。它们之间具有不可替代的互为补充性。
2022年11月26日19时4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