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成坠

中学期间，喜欢上了散文，并成为现当代散文的忠实读者。其中，尤其喜阅杨朔、刘白羽、秦牧、冰心、孙犁、吴伯箫、碧野、峻青等人的散文名篇。我曾于一九六四年四、五月间，在闸北区宝山路新华书店用资1.25元，购买了周立波先生主编的1959—1961年期间的《散文特写选》，珍藏至今。在校时，曾被初一的语文老师陈宗元先生借去，直到一九六八年十一月毕业分配时，方才得以回归于我。

曾任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代理党组书记、《文学报》主编的峻青（原名孙俊卿，山东海阳人），除了创作了短篇小说《黎明的河边》《老水牛爷爷》《党员登记表》《马氏山上》《山鹰》《海啸》外，还创作了不少散文作品，如《秋色赋》。这篇散文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火一样的激情，描写了琳琅满目的累累水果和五谷丰登的丰收景象，深深地浸透了峻青讴歌时代的赤忱，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作者通过回忆的笔法，描述了烟台人民如何把沙滩连片的西沙旺，改造成绿洲的创举，让人们明白，是党的路线的浩荡春风，才吹绽了秋色斑斓、春华秋实的农村新景象。

进而，峻青的这篇散文揭示了北宋文人欧阳修为什么在其散文名篇《秋声赋》里，把秋天描写得那么肃杀悲凉的原因，全在于时代的不同，从而导致心境的差异。文中，峻青顺势而言：“如果欧阳修生活在今天的话，那么，他的《秋声赋》一定会是另一种内容，另外一种色泽。”这样，使得《秋色赋》首尾呼应，并点明了欧阳修将秋天写得那么肃杀萧瑟的历史原因，也让我们领会到峻青为什么用《秋色赋》为题的内在原由，即为了体现与《秋声赋》形成鲜明的对照，深化主题的巧妙构思。

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秋声赋》是古代散文的佳作。当时，赋这种古代韵文，已经演变成为散文的一种艺术手法，借景抒情，以情表景。悲秋是古典散文的永恒主题，用“一叶落而知秋”的季节变化，让人醒悟逝水流年、人生无常、生命短暂。峻青则反其道而写之，以秋天的斑斓和丰稔，赞颂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运用与古人相似的文章体裁和标题，表现崭新的时代主题，古为今用也！

南朝文学理论家钟嵘在《诗品序》中说：“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南朝梁时文学理论家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以上论说都说明，赋如今已经演化为一种散文的重要表现手法和写作技巧。峻青是率先用赋作标题，写作散文，并且成就相当突出的一位大家，他除了《秋色赋》，还有《雄关赋》《沧海赋》《秋色新赋》《梅魂》等重要篇章问世，不少被选入全国当代散文佳作选中。

秋声，指的是秋天自然界的各种声音，如风声、水声、雨声、落叶声、虫鸟鸣声等。对于这些天籁之声，除了北宋名臣诗词赋作家欧阳修之外，还有不少古人也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借诗言声。以文吟音。如北宋著名词作家蒋捷写过一首十分著名的词作《声声慢.秋声》，词曰：“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疏疏二十五点、丽谯门、不锁更声。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 彩角声吹月堕，渐连营马动，四起笳声。闪烁邻灯，灯前尚有砧声。如他诉愁到晓，碎哝哝、多少蛩声！诉未了、把一半、分与雁声。”这首词作运用了大量的声字，表达了作者的蕴蓄内心的幽懑和惆怅。

再如南宋大诗人陆游写下《秋声》，诗曰：“人言悲秋难为情，我言枕上闻秋声。快鹰下鞲爪觜健，壮士抚剑精神生。我亦奋迅起衰病，唾手便有擒胡兴。弦开雁落诗亦成，笔力未饶弓力劲。五原草枯苜蓿空，青海萧萧风卷蓬。草罢捷书重上马，却从銮架下辽东。”一如作者向来充满胸襟的爱国主义情怀一样，这首诗也充分体现了陆游的精神节操。

又如清末民初诗人郑孝胥写有一首七言绝句《秋声》，诗曰：“墙外红尘自帝京，葡萄新枣竞秋声。人生几许瞢腾味，看尽西廊晚照明。”尽管郑氏本人曾经参与复辟伪满洲国的忤逆行径，但是，就诗论诗，这首诗写得还是饶有兴味的。

还如当代诗人余菊庵创作的一首五言绝句《秋声》，诗曰：“平生爱秋声，况当明月夕。每忆家塘边，瓜棚鸣促织。”充满了生活情趣，有的一读。

看来，古今文人墨客对于秋声的喜爱和吟诵，不遗余力，呕心沥血，竭尽笔墨描写这种通过耳朵聆听的声音，欣赏感同身受的自然界的韵律，表达委婉的心境，抒发跌宕的情愫。尽管声音看不见，摸不着，捉不到，但是，通过听觉却能从不同的途径和角度充分地感受到，而且，还能引发会意的深沉的共鸣。这其中的奥妙，难道不值得人们沉思吗？

2022年10月13日5时4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