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忙也折一枝黄——杨诗欣赏之六十三

标签:
文化 |
文/朱成坠
南宋宁宗庆云元年(1195年)四月,杨万里先生拿干薪到了截止期限。五月,召赴杭州,辞职,六月,奉旨不许。再辞职,八月,除焕章阁待制(仍是虚衔),再与祠禄。
事后,诚斋先生写下了一首七律《野菊》,诗曰:“未与骚人当糗粮,况随流俗作重阳。正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已晚相逢半山碧 ,便忙也折一枝黄。花应冷笑东篱族,犹向陶翁觅宠光。”
骚人:屈原作《离骚》,因称屈原为骚人。后将风雅之人称作骚人,亦称墨客,或并称骚人墨客。糗粮:干粮。此诗中指被文人赏识。糗:炒熟的米、麦等谷物。屈原《九章.惜诵》:“播江离与滋菊兮,愿春日以为糗芳。”正缘:正因为。肯为:怎肯因为,难道因为。黄:指黄菊。东篱族:东篱边上种菊的人家。
野菊花是似菊而小的黄色小花,与菊花相比,它并不太引人注目。但,诚斋先生却给了它格外的关注,加以诗情画意般的描写,让它在诗坛上占了一席之位。
诗的前半部分,用先抑后扬的笔法描写。“未与骚人当糗粮,况随流俗作重阳。”屈原《离骚》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诗句,可以比照着赏析。这两句写野菊在世间,默默无闻,既未被文人推崇,而登上文坛,煊赫一时,更未受到世俗钟爱,扬名世间,脍炙人口。“况”字,使得次句的语气紧连首句,有更进一步的意思。民间素有重阳赏菊的习俗,而,诗人并没有随波逐流,赶在重阳节特意地搞些赏菊的活动,而是,自在随意,悠然恬淡。
“正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既写形态,又写精神,对野菊的姿色、芳香和品性作了生动的摹绘。“在野”与“在庭”相对。野菊不因为无人赏识,便自暴自弃,哀怨悲叹。野菊不似家菊在庭院中,有人专心地栽培,这也许是野菊的憾事,但,诗人却把这看成是快事,因为它可以避免栽培人的任意剪裁、强制束缚、或被观菊者的恣意采摘,无情糟踏。野菊不会受到人为的干扰,因而,显得悠闲自若,别有风采。以至于诗人面对着它,“任是无情也动心”,情不自禁地要摘来观赏。“已晚相逢半山碧,便忙也折一枝黄。”
“半山碧”写出野菊生长、繁衍的旺盛,也表明野菊的生活环境是在野外的山坡上。“已晚”写时间,“便忙”写情状。诗人旅途之中,到了傍晚,本该忙于归宿,但,山中野菊的妍姿与妙香。逗得诗人即使在匆忙之中,也要去折取一枝,来加以观赏。诗写至此,已流露出对野菊的浓厚兴趣,而,尾联更以写野菊花的自豪感,来进一步表达对它的赞美:“花应冷笑东篱族,犹向陶翁觅宠光。”
陶渊明酷爱菊花,于宅边东篱下种菊颇多,还留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句。杨诗这两句的意思是说,野菊花一定冷笑那些东篱边的黄菊——它们正向陶渊明那样的诗人争宠献媚,以获取诗人吟赏夸饰的荣耀。言下之意,诗人们的眼光专注于庭菊,并不看重于野菊。而野菊自有不邀宠请赏的品行,对那些争名夺利的庭菊则不屑于一顾,惟以冷笑置之。
在无人看重的情况下,野菊悠闲自得,逍遥快活,不减妙香,不逊浓妆,诗人有意将它与家菊对比,并倾注了自己的关切赞美之情。可能,这也许别有所指,内蕴另一层的深意,但是,已经无关要旨了。
这首诗写得脱俗、婉转、流畅、素扑,确是不争的事实,并给人以很深的印象。在大量的咏菊诗中,这是颇有独创性的一首名篇。
2022年5月28日16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