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若你离去,后会无期

(2016-11-02 18:51:59)
标签:

杂谈


http://ww2/large/90acd3d3jw1f9dy8344czj20fa0lmdhz.jpg



  • 1

苏迦南。

我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写下你的名字。一笔一画,像刻在心脏上的一道伤痕,因为温暖,所以不能愈合。

不知道为什么,自你离开后,我总是会想起你。想起,你的年华、微笑,以及杂七杂八。我这样死乞白赖地遥想当年,你若是知道,一定又要笑我傻了吧,你说过,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可是,一向以好学生标榜的我却始终学不会这一点。我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缅怀过去的时光,夜不能眠。

虽然现在,这些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认识你时,年满九岁,还是个扎着羊角辫,有些自闭的小姑娘。我和爸爸住在福川路的一幢破旧小楼里,已经四年。

我至今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天,万物复苏的春日,湛蓝的天空上飘浮着几朵零散的云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楼梯处,抱着破旧的洋娃娃等爸爸。楼里又有新的住户搬进来,穿着蓝色制服的搬家工人不停地从我身边路过。于是,我走到拐角处,低着头,看青石板上缓缓爬过的蚂蚁,消磨时间。

“小妹妹,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有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微微抬头,就看见了你。你穿着干净的白T恤,逆着光,满脸友善的笑意,我可以清楚地闻到你身上清新的肥皂香。苏迦南,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是蛮讨厌你的。因为,你笑得那么好看、温暖。我做不到,所以讨厌。

你看,那时的我,就是这样偏执古怪的小孩。

我讨厌你,所以我拉着你的手,撇着嘴说:“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拿下我的风

筝?”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那个风筝,是前些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下来的。

我垂涎了好久,却因为树的高度,渐渐放弃了占有它的想法。可是你的出现,又让我看见了希望。

你打量了一下树的高度,有些为难,但看到我乞求的目光后,你一咬牙,说:

“走,我带你去拿。”

你牵着我,来到树下,卷起袖子,抱着粗壮的树干,费力地往上爬。终于,你够着了风筝的边缘,轻轻一扯,便拿到了手里。你摇着风筝冲我胜利地笑,我的“小心”还没喊出来,你就连人带风筝摔了下来。你抱着腿发出闷闷的痛苦的叫声,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大人们被你的呼喊声吸引过来,着急地背起你匆匆离去。

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让你为我拿风筝,弄脏你的白衬衫,让你不再笑。却没想到,会弄得你摔伤左腿。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你走路的时候,左腿总会不自然地拖在地面。

是的,我害你成了瘸子。

你出院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我,喘着气还来不及说话,就递给我漂亮的风筝,你还细心地为它牵上一条长长的线。你平复了下气息,挠着脑袋说:“对不起,到现在才来得及给你。”

我背着手不敢看你,也不敢接过风筝。我对你有着深深的歉疚,可是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表达。

你见我不说话,就拉起我的手,带我去时代广场上放风筝。漂亮的风筝,在你的牵引下,飞到空中,与云共舞。你把线放在我手中,我紧紧地握着,感受风筝的一线牵,开心地笑。

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叫我小妹妹,你说:“我们刚学了个词,叫作

‘云淡风轻’。”我觉得这就是在形容你笑起来时的眼睛,云淡风轻。

可是苏迦南,你一定不会知道,这是我两年来第一次露出笑容。从我……从我被抛弃以来。

  • 2

我的“爸爸”是一名铁路工人,五年前的除夕夜,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倒在路

边的我。他急忙把我送进医院,我在他的悉心呵护下渐渐醒来,却因为高烧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我为什么会倒在路边。只记得自己是有父母和一个哥哥的。我悲哀地想,他们,一定是不要我了。毕竟,又有谁愿意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小孩呢?

后来,“爸爸”收养了我,带着我搬到了福川。本以为,我们的生活可以就这样平

平静静地度过,我也会在这样的生活中忘却身世的悲伤。

但总有些人喜欢乱嚼舌根,我的身世很快就被传成了多个版本。在我五年的成长岁月里,我的身边充满了白眼与嫌恶。爸爸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所以大部分的时间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与孤僻。

直到,你的出现。

不可否认,你在我的童年里,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你带我放风筝,带我捉蟋蟀,带我去游乐园,带我去看流星雨。你的脑子里,总有千奇百怪的想法,这让我对你无比崇拜与景仰。

说到那次看流星雨的经历,我就忍不住想笑。你在新闻上听到射手座将会在凌晨两点有一场流星雨,几十年难遇。你欣喜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并制订了一个看流星雨计划。

你告诉我,不见不散。

于是,凌晨两点,我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刚出门就看见了你。你裹着厚厚的棉被,拉着我就往天台跑,你满脸憧憬地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在漆黑的空中搜寻,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一颗。

你义正词严地对我说:“快想好愿望,等流星雨哗啦啦下时一许,上帝就可以听见你的心愿,你就赚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小的我们都忽略了气象台也会有不准的时候,你强打着精神等了好久,满天的星星就是不掉下来。最终,你靠在我身边,沉沉睡去。我却没睡,因为我想帮你达成心愿。所以,整整一晚我都强打着精神不敢合眼。终于,天色微亮的时候,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急忙双手合十,心底暗暗许下愿望,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蜷缩在你身边睡下。

那一夜的折腾,让我们都得了重感冒。你更惨,因为你还有个带坏麦小西的罪名,被你爸爸狠狠骂了一顿。你又气又怄,说:“没许成愿还被骂,太不人道了。”

我吸着鼻涕安慰你:“没事没事。”

可你还是为这件事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看着你难过,心里也挺过意不去。好几次,我都有种冲动想告诉你,你的愿望,我替你实现了,所以不要不开心啦。可是你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为了如你所愿,我一直守口如瓶。所以,苏迦南,你要原谅我的不告知。

我曾经仰着头问:“有那么多愿望,上帝来得及帮我们实现吗?”

你一本正经地说:“会的会的,上帝不会骗人。”

你说得那么振振有词,所以我也就深信不疑。

后来的我,常常会想,是上帝骗了我们,还是我所见到的那颗流星只是过于疲惫所产生的幻觉?

  • 3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爸爸以外,我愿意为其笑的人,只有你。

时光荏苒,十七岁的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偏执自闭的小孩了。在你的调教下,我成功地蜕变成一个爱笑的开朗女孩。相反是你,从儿时的聒噪变成现在的安静沉默。如

此静好的少年郎。常常会有人羡慕我,他们说:“小西,为什么苏迦南只对你笑?”

我眨眨眼,笑意浮于面上:“这是青梅竹马的特权啊。”

是的,青梅竹马。

苏迦南,虽然我们之间也有过几年的空白,但我还是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和你,它完美地将我们的成长连在一起,密不可分。我喜欢,这种浅浅的暧昧。

我们的教室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走廊,窗对着窗。苏迦南,你一定不知道,很多时候我都在偷看你。我看见你在桌下偷偷看杂志,我看见你托着腮思考,我看见你莫名其妙地笑。于是,我的心中,满满的幸福便溢了出来。

高中的座位是根据成绩排的,第一名可以自己挑选座位。为了保住靠窗的位置,我只有无比勤奋地学习,这也就是为什么不爱学习的我却保持着班级第一的原因。

喏,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苏迦南,你是我麦小西一直喜欢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你带我去看流星雨,还是你为我取下风筝?又或许更早些,不过,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那时《仙剑奇侠传》电视版刚出来,你租来碟片和我一起看。画面上的李逍遥一脸认真地说:“我要是认定一个女孩,就会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

于是,我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跟着后面说:“我要是认定一个男孩,就会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个。”

我悄悄地观察你的表情,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

我坏心眼地大叫:“苏迦南,你好卑鄙,你在偷笑。”

你一脸无辜:“我没有。”

“我看见了!”

“没有,别说话,看电视。”

“你有你有你有!”

我叫嚣着晃着脑袋,你不耐烦,抢过我手中的苹果,整个塞进我嘴里,成功地让世界安静下来。我叼着苹果满脸怨恨,可我心里是美滋滋的,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苏迦南,你也是喜欢我的。

你之所以什么都不说,是因为觉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觉得,我麦小西本来就是你苏迦南的。我们两个,本来就属于彼此。

我是多聪明的小孩啊,早早就洞悉了你的想法。

  • 4

学校举行校运会,我从来都不去参加,陪着你做后勤工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腿。虽然你什么都不说,可我清楚的知道你其实很希望可以像那些运动员一样,奔跑在墨黑色的操场上。我的内心其实一直对你有着深深的歉疚,毕竟,是我当年的不懂事谋杀了你的梦想。

班上的长跑运动员突然扭伤不能出场,正找不到人顶替的时候,老班眼尖地发现混在人群中的我。于是,我很荣幸地被派去完成一千米的长跑。老班慷慨激昂地说:“麦小西,只要你上去跑了,就算拿倒数也没关系!”

我为难地看向你,你朝我点了点头。

我上场了,我跑了,我真的拿倒数了。因为我跑到一半就直接晕了,倒之前我看见人群中飞奔而来的你,我就特傻地对自己说:值了!

醒来时,我躺在医务室。我眯着眼,骨碌骨碌地转动眼球。苏迦南,你居然靠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投射下一片浅浅的光影。我慢慢地直起身子,前倾,细细地看你。

你的睫毛微微颤动,我连忙直起身,东张西望。你奇怪地看着我,摸摸头:“你醒啦?刚才怎么跑着跑着就倒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从来都不运动的原因吧,现在没事了,可以飞檐走壁了。”

说完,我还煞有介事地在床上跳了几下。

你看着我,宠溺地微笑。

我一直以为我会和你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走下去,上学、工作,直到结婚。可惜天总是不遂人愿,我们平静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人:莫宛航。

他是附近美术学院的学生,经常出外写生,沿途用笔画下所见的美好。那天,我们放学回来,就看见他架着画板站在破旧的楼下,比画着。

我好奇,拉着你凑过去看。他友好地冲我们笑:“你们好,我是莫宛航。”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那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后来仔细想想,大概是因为,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初见时的你,好看且温暖。

莫宛航每天都会来这里画画,他画得真好,浓浓的油彩,凛冽的颜色,像是谁在哭泣。我知道,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喜欢他的画,我开始期待放学,因为可以赶回去看他画画。

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可我知道这些笑容下真实的脸不是这样。

我们谈到梦想,我问莫宛航:“你为什么会选择画画?”

莫宛航沉思良久,才喃喃道:“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可是后来却成了美术学院的学生,四处写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好奇地看向他。

“找一个,我弄丢了的人。”

他的眼神突然染上了深深的蓝色,浓浓的哀伤感染了我。我想,他一定是弄丢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吧,我突然很想抱抱他。我也这么做了,我抱着他说:“你一定会找到的。”

然后,我抬头,看见远处的你红红的双眼,我慌忙松开手,跑到你面前。你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在等我跟你解释。可是我也说不清楚,对于莫宛航,我总是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总是不自觉地想靠近他。他在忧伤些什么,我想要知道。他紧锁的眉,我想替他抚平。

你见我不说话,便转身离开。

我去找你,你坐在天台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似墨苍穹。我走过去,坐在你身边,用胳膊撞了你一下,你不理我。

“喂,苏迦南,你是在吃醋吗?”

你别过头,嘴硬地说:“谁吃醋了?我才没这么无聊。”

我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笑,你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一片,瞪了我一眼,然后匆匆

离开。

你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我就捂着胸口,脸色苍白。自从那日校运会上晕倒后,我的心脏总是会像撕裂般地痛,一阵一阵。我不想让你担心,我在你面前就算痛时也会强忍着对你笑。

你这个笨蛋,你居然都没有发现我的笑有多难看。

  • 5

你开始寸步不离地紧跟着我,对莫宛航表现出深深的敌意。我却无比高兴,因为你终于也会表现出紧张。情人节前夕,你找到我,不自在地塞给我一张门票,说:“喏,明天的时间要空给我。”

我惊讶地抬头看你,你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迅速跑开,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捏着游乐园的门票,还处于神游状态。苏迦南,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这样正式地约我。

一整个下午,我都找不到你的人。于是,我去看莫宛航画画。莫宛航奇怪地看着我问:“为什么苏迦南没有跟来?”

我耸耸肩,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门票。他凑过来看,顿时一脸了悟,盯着我笑得灿烂。我低下头,满脸胭脂霞。有风吹过,撩乱了我的头发,我顺手撩到耳后。再抬头,却看见莫宛航紧紧地盯着我的耳朵,眼里写满惊愕。

他突然放下画笔,跑到我面前,问:“小西,你耳朵上……”

我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那里有一块深褐色的胎记,我一直都用头发做掩饰,我说:“那是胎记,你没见过吗?”

莫宛航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看了我一眼:“小西,有些事我要去确认

下,你等着我。”然后他便匆匆离开,我觉得奇怪,但没多想,回到家去准备明天我和你的约会。

情人节那天,我穿上漂亮的百褶裙,别上精致的发夹,在镜子前折腾了好久才出门。刚在游乐园下车,就看见马路对面,游乐园的门口,你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站在那儿。原来你也是个懂得浪漫的人。

我欣喜地想要跑过去,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的视线变得模糊,呼吸渐渐急促,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倒在马路上时,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我,是莫宛航。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担忧地问我:“小西,你怎么了?”

我看见你望过来,下定了决心般对莫宛航说:“你带我回家。”

他迟疑着点点头,打了一辆车,迅速带我离开。透过后视镜,我看见你将手中的玫瑰重重地砸在地上。我知道,一同砸碎的,还有你的心。

苏迦南,对不起。

回到家时,我的心痛已经好了很多。莫宛航坚持要送我去医院,我拒绝,沉默地看着窗外只剩下枯枝的老槐树。

半晌,莫宛航掰过我的肩,一字一句地说:“麦小西,你不愿去医院是不是有原

因?”

我没否认,越过他,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病历,上面写着:麦小西,女,九岁,先天性心脏病。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当年爸爸从路边把我带到医院时我就知道。那时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但或许会有奇迹发生。遇见你后,因为一直没有病发,我天真地想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可是,苏迦南,我错了。这个世界,原来永远都不会有奇迹。

我垂下眼,思绪飘向那个遥远的年代,我自嘲地笑说:“我是个不健全的小孩,难怪我的亲生父母会抛弃我。”

叹了口气,抬头,却看见莫宛航手里握着我的病历,呆怔地看着我翻弄柜子时掉下的那个破旧的洋娃娃。

“莫宛航?”

我不解地叫他,他回过头看我,神情就那么忽然地悲伤起来。

他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面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妹妹。妹妹生下来时就被确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谁都不愿放弃她。于是,她出生后,家人就带着她去各个医院治疗。可是,妹妹厌倦了成天待在医院里的生活。于是,她去求她亲爱的哥哥带她出去看一次烟花。哥哥不忍,就把她偷偷地带了出去,却没想到,看烟花的人那么多,小小的他们很快就被人群冲散。他在那一年的除夕夜,痛失了他最爱的妹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从天南,到地北,都留下了他寻找的脚步。

莫宛航捡起洋娃娃,说:“这个娃娃,是哥哥送给妹妹的除夕礼物,妹妹的耳朵后有一块深褐色的胎记,我昨天回去,就是为了找这些东西。”

说着,他把信封递给我。

我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沓照片,都是同一个小女孩,短短的头发丝毫掩饰不了耳后深褐色的胎记。最后一张,是九年前的除夕,她穿着爸爸当初捡到我时身上穿的衣服,抱着洋娃娃对着镜头笑得苍白。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像遗失久远的幻灯片,模糊地闪现着一些画面:医院洁白的房间,眉眼清晰的小男孩,还有绚丽的烟花。

莫宛航握住我的手,说:“小西,你是我的妹妹,莫宛颜。”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上帝在云端开了个玩笑,用一朵花开的时间。原来,这一切,只是上帝对我们开的玩笑。原来,从来都没有人抛弃过我。是我,抛弃了自己。

  • 6

城市上空,有浮云急速流动。天气开始转暖,依稀可以看见树上新抽的绿芽。莫宛航坐在草地上,我靠在他身边,微微地眯起眼。远处,你背着单肩包,双手插在口袋里,一个人走,很快身影便湮没在阴暗的楼道里。

自从情人节后,我们就一直是这样疏离的状态,我办了退学手续,不跟你说话,不再与你同行,可是每每看到你时我总是会莫名地难过起来。我不知道,我要以怎样一个姿态离开你,忘记你?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又看见了穿着蓝色制服的搬家工人,你抱着大大的纸箱向我走来。你逆着光,像我第一次遇见你时那样,金色的阳光包围着你,炫目的温暖。你说:“我要走了,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十指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你蹲下来,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哽咽,把手放在我的手心里,说:“小西,你告诉我说你跟莫宛航的一切都只是误会好不好?你拉住我的手,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如果可以,我会不顾一切地握紧你的手,不再放开。可我最终还是颤抖着抽离了自己的手,我忍着心里的痛残忍地说:“我会跟莫宛航一起走,所以,请你离开。”

你站起来,那么悲伤的表情,你说:“当年我想对着流星许个愿,我希望我可以和身边的这个女孩一直走下去,可是,终是不能如愿。”

语罢,你转身离开,头也不回。车缓缓地开走,于是,我蹲在碧绿的草地上,眼泪肆意地流。莫宛航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

人们总是会清楚地记得他生命里每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将他们放在内心深处,虽不去触碰,但至少,他们会长久地留在自己的心上。岁岁年年,日日夜夜。既然我不能主宰自己的生命,那么,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永久地陪伴着你。我情愿与你生离,也不愿让你承受死别的痛苦。你那么重要,又怎可以赐你这样的煎熬?

苏迦南,让你走,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最后的悲伤。

  • 7

莫宛航带着我和爸爸回到了我在另一座城市的家,爸爸妈妈抱着我,笑着哭着。他们说,要把失去的这几年通通补偿给我。我欣慰地笑,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我也想接受他们的补偿。如果,如果我还有时间。

我辗转得知你们全家移民去了芝加哥。

在你去芝加哥前,你曾经来看过我。你站在离我远远的地方悄悄地看了我许久。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我轻轻地喊了声:“苏迦南。”

声音只有我自己听得见,然后我冲过去,紧紧地抱住莫宛航,说:“我很想你。”

莫宛航摸摸我的头,了然道:“我知道,你很想他。”

我待在他的怀里,眼睛却偷偷地看你。

你黑了,瘦了,笑了。

你落寞地转身离开,在我的视线里渐行渐远。于是,我就难过得落下泪来。你走的时候没有跟我说再见,那么,我们就真的不会再见了吧。

我知道,这一别便会是永远。

我的心脏越来越糟糕,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知道,有一天,它会突然停止跳动。于是,我在一天夜里,留下一张写满抱歉的字条,离开了家。

我一个人背着大大的帆布包,装着一张世界地图,回到了福川。我住在离老楼不远的一个小小的里弄里。黑瓦白墙,碧绿的爬山虎生机盎然地扶摇直上。我站在阁楼上,就可以看见对面破旧的老楼,那里装满了关于你的回忆,我舍不得,弃它而去。

我一遍一遍地看地图,手指轻轻划过你在的地方,想象你就在那里,在我的指尖,静静地,开出婆娑的花朵。

我签了眼角膜捐赠书,受助者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我初见你的年纪。我想,在那么多年后,时间已经遗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有没有可能,你回到这里。有没有可能,你遇见这样一个女孩,她笑起来的眼睛云淡风轻。有没有可能,你会忽然记起曾经给过你锥心伤害的那个女孩,她叫麦小西。

我在这里,等待死亡。可是苏迦南,我其实并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在那么多年后,还有没有一个人如我这般爱你。在远离你的地方,独自思念,地老天荒。

(摘自小说集《若你离去,后会无期》)​

http://ww3/large/90acd3d3jw1f9dybfobmcj21js2a1npd.jpg

​新书已经下印哦,预计十一月上市~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