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看尽这善变的世界，难得有妳
(2015-05-03 19: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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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尽这善变的世界，难得有妳
过去三年，每一年我总拨出时间至纽约固定度假，探望舅舅：心里觉得外婆走后快四十年，终于有一个「家」，一个心可以归属的地方。
也就在这三年，我遇见了Alice。她是一只秋田犬，长得和电影「忠犬小八」中的小八几乎一模一样，有个性、有主见、但胆子小。在家一条龙，在城市里一条虫。
Alice自小即罹患罕见血液病，去年肝脏开始出现肿瘤，兽医判断是癌症；但不建议穿刺，因为她生下来即有血小板不足的疾病，无法手术，穿刺也可能血流不止。
今年一月底，Alice突然陷入近昏迷状态，医院先紧急输血拉回她的血小板，然后告诉舅舅：她只剩下两个星期，让Alice安乐死。Alice正如忠犬小八，看着爸爸每天到医院含泪餵她吃饭，胆子小的她，从此开始变成Fighter，一位生命斗士。
自今年一月到现在，她打破从纽泽西至纽约最大兽医院最著名的医生所有的预言，顽强的活下来，不只撑过了三个月，而且慢慢恢复体力，从皮包骨又多长了近15磅。
而这几个月期间，Alice身上带着巨大(Giant)肿瘤，仍坚守岗位，保护主人。只要她「判断」是「坏人」，「入侵」家𥚃，即当起终极保镖，吼叫不停，有时候冲过来又冲过去，一个下午绝不松懈，直到「坏人」离开；自己才累瘫了，趴下休息。
过去艰难的一百天中，Alice历经无数考验。舅舅带着她从纽泽西、到纽约AMC，寻遍名医，每个人都当著她的面告诉她爸爸「Put
Her Into
Sleep」(安乐死)「Hopeless」(毫无希望)。舅舅看着Alice仍然想吃东西，一度豁出去，「反正活不了多久」，每天带着Alice逛餐馆。中午吃越南牛肉河粉上的牛肉，晚上买肯德鸡烤鸡；甚至中国店买蛋糕，舅舅自己舔了奶油，其他全给Alice。
Alice每日盛宴，狼吞虎咽，舅舅开始怀疑医生的判断。
恰巧我在「文茜的世界周报Facebook」脸书上写下Alice的故事，一位家中旧识看到了，寄来长白山的中药给舅舅；舅舅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西医说「没救了」，他自己便当起「赤脚仙」，每日把中药灌进胶囊，一颗又一颗，一天共约五十颗，耐心餵食照顾Alice。
当
Alice的病情开始有一点莫名转机时，腿上又长了一个如棒球大的肿瘤脓包，最终破裂：皮肤肉层皆溃烂，伤口几乎深可见骨。大医生们再度束手无策，又宣告她没救，判定她癌症转移。舅舅无奈但不肯放弃，听儿子的建议找了一种人医院治疗化脓伤口的蜂蜜治药Meidhoney，每日为Alice消毒、涂抹、绑纱布⋯⋯而Alice每回换药时，即神奇的、不动如山站立，等爸爸妈妈为她涂药完毕，然后舔著他们的手，表示感谢；好似想告诉爸爸妈妈，「谢谢你们不放弃我」。渐渐的，伤口奇蹟地由一个大洞，结痂变成小破皮，目前接近痊愈。
Alice奇妙地和我思念的外婆同一天生日，过去三年她和我特別投缘，甚至已经成为我每年至纽约探访最重要的亲人。而她知道我很喜欢她，很爱她；尽管每次到纽约，往往只是一星期或者十天，来去匆匆：但每回我一抵达，她永远欢欣鼓舞，离別时依依不舍。此回即使肚子有个大肿瘤，行动不便、身体虚弱，当舅舅告诉她「Sisy今天要来了」，她即兴高采烈不睡觉等我至深夜两点，半夜里仍然使劲了全身力气，勉强爬上楼进房找我睡觉。
对Alice，回报他人的爱，比自己的生命或者身上的疼痛还重要。
整整陪伴她十天，我即将离开了。她看着行李一个一个搬下来；当天我到厕所，她跟著；我去花园浇水，她陪着。快要深夜了，她疲倦地躺地上，我为她梳毛，搂着她，唱起苏格兰民谣「Auld
Lang
Syne」：「我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我们曾荡桨碧波，终日逍遥；如今我们将远隔大海重洋…」唱著唱著，舅舅和我一起合音哼唱，我先哭出声来，舅舅佯装坚强告诉我：「文茜，她已经度过最困难的日子」，然后他自己也红了眼眶，接着转移话题背诵Auld
Lang Syne第二段歌词…。
离开Alice家时，舅舅舅妈在门口送我，Alice躲家中，既不休息也不愿走出门来，就僵在转弯处。舅舅后来把她带到门口，她垂著尾巴，似乎不相信我即将告別。
前往机场路上，远方纽约炫烂的夜景对我变得如此不真实：我眼前浮现的画面，只有Alice温柔渴望的眼神。临別时，我禁不住对着她喊：「Alice，要等我回来！」她垂下尾巴，失望地望着我离去。而我，只能含泪以对。
我不敢想Alice是否能够成功度过所有困难，但正如一位刚逝去的诗人汪国真的诗句，「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Alice如此热爱生命，一切，就交给未来；而她的勇敢，鼓舞了我们，坚持陪她走下去。
看尽这善变的世界，Alice，难得有妳，难得遇见了妳。我必须回家，但请相信我，隔海重洋，我仍然一样爱妳，关心妳。Alice，妳如此热爱生命，要等我回来看妳，拥抱妳，再为妳梳毛。
Alice，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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