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应载入史册的民众抗日大捷

一场应载入史册的民众抗日大捷
文/宙尔
那是1945年初春,抗日战争已进入战略反攻的关键时期,日军不甘心其失败,为打通东北、华北至东南亚的陆空补给线,进行垂死挣扎,集中十万兵力,企图夺取汉水以东地区。三月二十一日,在敌第十五方面军兼中部军区司令官内山英太郎的指挥下,以其主力一一零师团、一一五师团、骑兵第四旅团、战车第三师团,辅以飞机百架,分三路向我豫西、鄂北第五战区防区扑来。其中路、右路直接夹击五战区司令部所在地鄂北重镇老河口,意在夺取老河口及附近的飞机场。
其时,蒋介石担心战后五战区司令长官桂系李宗仁握有重兵,难以掌驭,已于年前将李委以汉中行营主任虚衔;调嫡系刘峙任五战区司令长官。三月二十六日,敌已接近老河口,刘峙措手不及,急忙将战区长官部撤往汉水以西小镇草店。命所辖二十二集团军四十五军一二五师固守老河口城及飞机场。由随州大洪山调一二七师驰援。
一时间老河口城乡百姓拖儿带母,纷纷逃亡。城西北汉水以东,距城20多公里外沟壑交错、山石嶙峋、灌木丛生的山地丘陵成了百姓们“跑老日”的避难地。那时,父亲只有十四五岁。母亲一家也从老河口城内逃到这一带,住在母亲伯父家的庄子上。
自三月二十七日上午始,一连数天,老河口城一带我守军与敌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血战,打退了日寇在飞机、战车掩护下的多次进攻。敌人两次炸开城墙,攻入城内,都被一二五师的勇士们包了饺子,夺回城墙,封堵缺口。
正当河口城战事正酣之时,四月三日(农历二月二十七)傍晚,老百姓的避难地一个叫蜂子沟的村庄自东向西来了一队骑兵,23匹一色的高头大马,军人穿着中央军的服装。老百姓吓得纷纷躲避。给这支队伍带路的人向人们喊话:“老乡们别怕,我们是中央军。”之后继续向西而去。
第二天一早,蜂子沟村民魏金安的儿子人称魏家女娃子的小伙子起来上茅厕,他将自己护家用的一支本地造枪顺手靠在堂屋门上。这时,昨晚上那支骑兵队伍又从南边转了过来,向魏家门口走过来。魏家女娃子从茅厕望见,这伙人人困马乏,样子有些狼狈不堪。并且听到两个人说话叽哩哇啦,一句也听不懂。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把魏家女娃子靠在门上的本地造拿上离开了。魏家女娃子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伙伪装的日本兵。
原来,这是一支日军的特种作战挺进队,他们化装成国民党中央军,从旅团指挥部秘密出发,一路向西,欲趁夜偷渡汉江,袭击五战区刘峙的司令部。是内山英太郎和敌骑兵第四旅团长藤田茂共同策划的一个阴招。谁知入夜后,沟壑交错,路径难辨,这伙鬼子在蜂子沟一带迷了路。从东沟到西沟,从西沟到东沟,转了一夜又回到了蜂子沟。当然这是战后才知道的。
魏家女娃子发现了这一情况,觉得非同小可。便潜到东山梁上的庄家沟,报给了这一带有名的枪手庄家聚。庄家聚叫来了邻近詹庄的詹和尚。三人一商议,认为鬼子只有二十几个人,且疲惫不堪,地形不熟;我们周围二十多个村庄相互联防,少说也有五十多条枪,可以拿下这伙小日本。
庄家聚当即向各庄派去了联络人员。并带上几个枪手先行潜到蜂子沟侦察。他们还未到蜂子沟,鬼子已经出村,向村东温家沟山坡上运动。庄家聚羡慕地说:“狗日的,都是一长一短的好枪!”
等鬼子马队到了一个低洼处,约莫各村庄的人都已不远了。庄家聚抬手一枪,樊岗的枪手樊传龙也跟着挖了一枪,两个鬼子应声从马背上栽下。鬼子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打懵了。哇啦一声,全部下马趴在地上张望。相约枪响为号,此时,魏家庄、焦营、刘家庄、罗湾、严家庄、廖湾、兰家岗、薛家、上、下黄湾......,各村人马已经赶到,各山头鸣枪策应,人们带着长短枪、苗子、棍棒,如排山倒海之势,一起冲了过来。枪声不断,“逮老日啊,逮老日啊”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鬼子那见过这个阵势,早已吓得魂飞胆丧,不知所措。23匹战马吓得顺着山梁一溜儿向南跑去,被赶上的民众悉数牵走。鬼子被一阵阵居高临下的排枪压制,一边还击,一边向东边山坡下后退。到坡底张家祠堂后面又一窝被打死六个。其余鬼子迅速跳到罗湾村下小河边,想渡河向东山逃窜。正渡河时,东山树丛中也响起枪声,又有几个鬼子被打死在河水中。
鬼子渡河不成,反而马靴里都灌满了水,行动更加迟缓,一些群众冲上去用棍棒、苗子追打,鬼子来不及举枪又被愤怒的群众打死几个。一个鬼子吓得在地上来回翻滚,哇哇直叫,被乱棍打死。在罗湾下竹园边,樊岗王建保带一群人追赶一个鬼子到水边,鬼子把长枪一丢,跳进水中;王建保弯腰去捡,鬼子拔出手枪射击,一颗子弹从王建保下颚边穿过,被穿出一条血槽,鲜血直流。有一人眼尖手快,冲上去一枪击毙了鬼子,缴获了手枪。
此时,剩下的鬼子,顺着河向南逃窜。被下游三岔口程发连(一名德礼)带着村里民众从下面堵截,又打死几个。其余三个冲破围堵,没命的向南逃去。程发连奋不顾身,率众英勇追击,又击伤一敌。敌人还击,程发连头部中弹,不幸牺牲!再追下去,离攻打老河口城的日军驻地已经很近了,三个鬼子侥幸逃脱。
此一战,参战人员全部是老河口北乡的农民,没有一个正规军人。毙敌21人,获战马23匹,长短枪只40余支,长短刀20余把,手雷及地图、文件等若干。更重要的是彻底终止了日军偷袭五战区司令部的阴谋。我老父亲当年只有十四五岁,手持短棍随着人群呐喊追击,缴获刺刀一把,手枪盒子一个,后交给了枪手庄家聚。母亲说,她的叔伯大哥和薛家村的薛文胜各逮日军枣红战马一匹,拴在她伯父庄前的大树下。
后来逃走的三个鬼子到洪山嘴一带,抓了两个逃难的百姓把受伤的鬼子抬到了日军驻地。日军头目气得嗷嗷叫,扬言要进山报复。一个日军翻译官说:“这一带没有武装力量,是河南南阳民团丁大牙、卢大牙干的。”日军才没有实施报复。一度这一带的民众都撤进了更远的圆山山中,以防日军报复。两个被抓去抬鬼子伤兵的难民把消息传出后,民众才回到家中。
老河口城内的军队,在肩负使命、守土光荣的信念鼓舞下,以劣势的兵力和装备打退优势敌军的轮番进攻,浴血奋战,坚守了十三个昼夜,于四月八日主动西撤,渡过汉江,驻守汉江河防。
日军此时已是败局难收,在占领老河口城后,已无力驻守,很快弃城而走。战略目的未能达成。这也是日军在中国乃至东南亚战场上的最后一次主动的进攻战。四个月后就末日来临,被迫无条件投降,接受世界反法西斯人民的正义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