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疾六章》的中日文反转翻译结果

 

【舟记】我于2025年2、3月间，开始接触DeepSeek,它在对我的某一首诗做解读分析时，认为诗中始终有比较浓重的日本俳句倾向，显示出“侘寂”“物哀”等诸般禅宗意韵。它还建议我试以“汉俳”的形式写诗。

我对日本俳句和汉俳已关注多年，也已写过上百句汉俳了。但都是游戏之作，并未深究。经它提示，当日随手写下一组《疗疾六章》，费时约25分钟。

3月20日开始，我开始使用比DeepSeek更加方便的“腾讯元宝”，遂将《疗疾六章》发给它，请其分析解读。它做了长篇的解读，并回答了俳句形式、季语位置等问题。

我突发奇想：何不让它把我的《疗疾六章》翻译成日文看看。结果如愿，它很快给出了日译文本，并有详细的翻译注释。

我又突发奇想：何不把它给出的“日文译本”再翻译回中文，看看与原句有多大差别？于是使用“A翻译全能官”软件，瞬间又“翻”回了中文——与原句比较，实在惊人！实在惊人！

当然，AI给出的，都不是严肃的翻译文本——“双重AI转移”后，与纯粹的人工翻译相较，会出现明显的错讹。但我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此，而在于看到诗歌在翻译的过程中，如何损失大量的信息，制造惊人的误读，也就是惯常流行的质疑——诗歌，是不是会死于翻译。

现将此结果集录如下，此事，费时1小时38分钟。特记之。

 

第一章

原句：

腕式血压计

量出雪谷的篝火

明灭几时休

 

日译：

ウェアラブル血圧計が 

雪渓のキャンプファイヤーを測る 

明滅はいつ終わる 

 

“A全能翻译官”的“日译中”结果：

可穿戴血压计

测量雪溪的篝火

闪烁到什么时候

 

我的评价：

原句“腕式血压计”是个名词，表面上是说“血压计能量出……”，暗喻的确是“诗人能体会到……”，是“以物代人”的修辞方法。

日译中，似乎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发出动作的主体，所以才说“（你/我）可穿戴血压计”。

总的看，意境上没有大的变化，基本忠实了原诗；但从修辞的角度衡量，差了很多。

 

第二章

原句：

远去的天鹅

等你栖落在冰湖

我就释然了

 

日译：

遠ざかる白鳥が

氷湖に羽を休めるまで

私は安らぐ 

 

“A全能翻译官”的“日译中”结果：

远去的天鹅

直到冰川上休息翅膀

我休息

 

我的评价：

意思隐约相合，但译文不是太好。

“栖落在冰湖”，译成“直到冰川上休息翅膀”，或者是为了凑够音节吧。

但“我休息”能否表现出“我就释然了”的意思？

或许，它更能表现一种“释然”？存疑。

 

第三章

原句：

打坐过冬夜

经卷里满是光亮

照影到颓墙

 

日译：

冬の夜に坐禅する 

経巻には光が満ちて 

廃壁に影を投影する 

 

“A全能翻译官”的“日译中”结果：

在冬天的夜晚坐禅

经卷充满了光

在废墙上投下阴影

 

我的评价：

符合原诗的意境。但原诗中不仅是“光”，而且是“光亮”，如此投射到颓墙上的影子，才不是“阴影”，而是闪闪烁烁地发着光的影子。日译本没有体会到这层意思，所以才说在墙上投射下“阴影”。

 

第四章

原句：

西域的骨笛

不知飞过雪野时

是只什么鸟

 

日译：

西域の骨笛が

雪原を飛ぶ時

何の鳥なのか

 

我的评价：

这是最接近原诗的译文。可见汉俳与日本的俳句之间是可以相通的。

 

“A全能翻译官”的“日译中”结果：

西域的骨笛

在雪原上飞翔的时候

是什么鸟

 

第五章

原句：

施斋的喇嘛

可记得秋风一晤

在人民医院

 

日译：

施しのラマが

秋風との出会いを覚えているか

人民病院で 

 

“A全能翻译官”的“日译中”结果：

施舍的喇嘛

还记得与秋风的相遇吗

在人民医院

 

我的评价：

这里面有个问题：“秋风一晤”是喇嘛、秋风、诗人的三者相遇，而日译明显把秋风单纯当做“相遇”的环境，“秋风”在此只提供气氛、背景的价值，不直接参与“逆旅相遇”的“萧瑟感”和生老病死的“无常感”的共同营造，似乎差出一个档次。

 

第六章

原句：

数字的朋友

愿以莲花雕塑你

等我病愈时

 

日译：

デジタルな友達

蓮の花で彫り上げよう

私が癒えた時 

 

A全能翻译官的“日译中”结果：

数字的朋友

用莲花雕刻吧

我治愈的时候

 

我的评价：

这首不好，似乎没有读懂原诗。

原诗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数字的朋友”它是谁？它为什么存在？它与我及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联系或改变？但我愿意把它想象成美好的事物——“用莲花雕塑你”的形象。

内在的意思是：宁愿与一个超越人类的虚幻的“莲花”相处相知，也不愿在现实存在的“实像”中沉溺不能自拔。因此，这不是日译文本中“用莲花雕塑吧”的祈使句感觉，而是确定的意愿——“等我病愈时”，我将一定这样去做，有一种承诺的坚定隐含其中。

在这里，日文用“治愈”代替了“病愈”，似乎是说“用莲花雕塑”的过程，是“自我疗愈”“自我解脱”的过程，这个意思当然也很好，但并非原诗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