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午四点，阳光斜拉我的瘦影

我很像一株好脾气的老树

枝叶疏落，但树荫下罩了几个

玩儿漏斗的孩子

——明天，又是端午了

.

粉白的、葵绿的、塑料的漏斗

孩儿们漏着细砂，和黑白石子

真好看，红扑扑、滚汗珠的小脸儿

这下午，风雨两般无，“漏”了过去

——明天，又是端午了

.

其实我的影子更像只

细长漏斗：诸相倾流而下

直漏到足底，我听到滑落的沙沙声

听之入神，仿佛听出隐隐的楚地乡音

——明天，又是端午了

.

意颓然。烧艾草的蓝烟被漏掉了

辞藻如玉的祭神赞颂也已漏掉

湘水清寒、人间雨冷、山鬼的幽怨

鸟虫篆的老楚简漏了一声新叹

——明天，确是端午了

.

卡在漏斗上的一块废煤，这颗头颅

像老树上的空鸟巢

只有最忧郁的孩子才会仰脸儿猜测

巢里，藏着什么

——明天真的，又过端午了

（2022年6月2日，壬寅年五月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