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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俊文散文《物候记》

(2021-11-16 14:30:15)
分类: 散文

物候记

许俊文

 许俊文散文《物候记》


说不清从何时起,我对物候的变化产生兴趣,也许始于初秋一枚辞枝的落叶,燕子去后留在老屋木桁上的空巢,或是残雪消融从泥土下拱出的一只惊魂未定的甲壳虫。总之,物候最初给我的感觉是神秘的,它远远超出我的认知和想象力。

小时候养过一种麻色羽毛的“阳雀”,这种鸟习惯把巢筑在阳坡的浅草地上,至于它们什么时候产卵、孵化幼鸟,则是一笔糊涂账,后来还是白茅提醒了我。初夏时节,地里的麦子抹上一层嫩黄,白茅抽出如雪的花穗,小雏雀即将出巢了——物候就这么灵验。再后来,我对物候的观察范围逐渐扩大,惊蛰蚯蚓翻浆,春分麦苗起势,寒露野蜂寻檐,在节律的轮回中,捕捉大自然的蛛丝马迹。自从操瓢文学,我便将自己对物候的观察所得写进作品,于是有了《乡村的风》、《节气》、《在一朵雪花上轮回》、《在一滴露珠里行吟》、《请不要打扰夜晚》等,物候与文学攀上了亲戚。

早些年戎马倥偬,脱下军装后又多次转徙,人生的轨迹忽东忽西,使我的物候观察时断时续。记得在苏鲁接壤地带当兵时,我连续多年在沭河边的一个固定位置,观察“初霜”与“解冻”,八十年初代在淮水之滨记录芦芽何时破土、飞白,小蝌蚪需要多少天才能变成青蛙。可惜那些珍贵的观察日记都散佚了。但是,只要生活稍稍安定下来,我又从头再来——积习难改啊!

十三年前移居江南小城池州,住在牧童遥指的杏花村,我开始观察杏花。烟雨江南地,杏花要比我的老家皖东早开一周左右,早不了多少,也晚不了多少。让我费思的是,一株位于杏花大道老石油站门前的杏树,论树龄、土壤和附近的环境,与周围其他杏树并无差异,但它的花期要比其他同类提前两到三天,暖春也好,倒春寒也罢,年年如此。有一年的二月底,突然窜来一场风雪,我估摸那株早杏的花期可能要往后推了,谁知它竟像掐着时间赴约的情人。我翻翻往年的观察日记,只差几个时辰。一株杏树放在宏大、深邃而阴晴冷暖又无法把握的时空中,居然能把自己的花期控制的如此精准,的确让我敬佩。然而,就像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那株年年抢着开花的杏树,果实却小如泥丸,成熟期也晚了许多。有了那株早杏作参照物,每至杏花季,外地朋友预约来池州看杏花,我会准确地报出具体日期。

一个人,并非出于职业需要,把观察物候这件无关生活轻重的事,断断续续延续了几十年,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也许起初只是出于好奇,继而引发兴趣,而兴趣这东西最靠不住,犹如烟花易冷,你得不断地给它输入能量,渐渐形成积习。积习似一件用皮肤做的衣服,不是想脱就脱的了。

家搬到市郊后,给我观察物候带来了许多便利。此时的我虽然老了,好在心无挂碍,有了更充裕的时间跟大自然相处与交流。

新居悬在七楼,轩敞的西窗正对着平天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凭窗看湖。此时的平天湖很安静,我也安静。安静人看安静湖,那种感受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相看两不厌,唯有平天湖,是有那么一种欲说已忘言的味道。

连续几年的观察,我对平天湖的性格、脾气已了然于心,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比如,不用听气象预报,只需瞄一眼湖水颜色的深浅,水边芦苇摇摆的姿态,就知道当天刮的是什么风,几级。开始只是猜测,并将猜测的结果与官方权威发布的数据相对照,不到一年工夫,两者的数值几近吻合。大地上的一切事物,看似不可捉摸,变幻无穷,其实都是有征兆、规律可循的。比如风的量级,你可以通过对一株特定芦苇的长期观察,从它摆动频率、幅度的大小,感知风力。当然也会偶尔看走眼,那多半是光照和雾岚从中作祟。

现时,我的观察物已从杏树转移至他物身上。在湖的东岸,闲置着许多从农民手里流转过来而未开发的土地,给外来物种加拿大一枝黄花提供了可乘之机。三年前,它们还只是零星地点缀在本土草木中间,东一株,西一簇,彼此孤立无援,然而不出两年便一统江山,以压倒性优势奠定了物种的霸主地位。这种夷物,繁殖力和适应性特强,毁土占地,凡是成片生长的地方,土壤的营养被其榨取殆尽,本土植物压根儿就不是其对手。有关部门虽调集力量斩除过,但因对此物的物性不是很了解,总是不能斩草除根。我根据自己的观察,记录下一枝黄花生长史,建议在它们开花后七日左右刈割,一来所有该开的花都开了,目标暴露无遗;二来趁其籽实尚未成熟,斫之断子绝孙。今年霜降前后,一场围剿一枝黄花的行动在关键节点上展开,一时间横尸遍地。

物候在大雁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而平天湖又南迁候雁的驿站,自然也是我观察的重点。翻开观察手记,候雁的行踪一目了然:

2017101119时,晴。初雁至。目测约七八只。

2018101020时,小雨。闻雁声,未睹其物。

2019101521时,月色皎洁。雁始至。其阵横空,众,不可细数。

202010918时,阴,欲雨。雁自东北来,其声嘹唳,绕湖数匝,去。

今秋大雁来的早于往年。103日晚上我在湖边散步,清风拂面,秋意正浓,第一梯队雁群便早早抵达平天湖,连续几个黄昏与夜晚,鸣声不绝于耳。这一次,它们留了下来,白天飞往西南的升金湖和长江边的落雁洲,傍晚再回到平天湖。这种现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雁恒自东北来,常往西南去,很少有返程的,除非个别体力不支或受伤的孤雁。相较于前几年,辛丑年的雁群明显少了许多,过程由此前的一个多月缩短为一周。我好生纳闷,难道大雁改变了南迁的路线?

到了11月初,一股超强寒流席卷西北和东北大地,降下近百年同期罕见的大雪,远隔数千里的江南一夜进入寒冬。就在我将雁事淡忘之际,112日黄昏时分,数支超大雁群背负着青霜,凌空排挞而来。想必是追星赶月太急,体力透支过多,它们一见了空旷的平天湖,把与生具有的警惕丢之脑后,欢叫着俯冲而下,像游子一头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在我写这篇文字时,时令已进入小雪,然而北方的雁群还在一拨一拨地往这边赶,嘎嘎的叫声响彻整个夜晚。夜半醒来,借着寒星的微光,湖面上雁群起起落落的身影依稀可见。

处在雁道上的平天湖是仁慈的,它默默的迎来送往,直到最后一支雁群离它而去。

物候里面藏天道。

在大自然的一个又一个轮回中,感知每一种生命的花开花落。(2021-11-16

许俊文散文《物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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