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果

白果树，又称银杏树、公孙树，是我们这一带常见的树种，原本以有价值的经济作物出名，现在又以增加了美化环境的观赏性而受人们青睐。尤其秋季，银杏叶的金黄和枫树叶的火红交辉相映，将秋色渲染得更为丰滿浓郁。

我们的邻居泰兴市，被誉为“银杏之乡”，与靖江的“竹子之乡”相媲美。两种植物在当地有相同的民间认同：可代表家境是否殷实，是家世、家势的显摆之一。据说过去靖江人访亲，必去看看这家竹园的大小。而泰兴人访亲，则必去数数这家有多少棵白果树。

80年代，我所工作的老靖城中学（马洲书院）校园内有十几棵白果树，每年秋都挂上密密实实的果子。有泰兴人来收购，总务主任很把细，经讨价还价，得一笔收入，充入食堂账户，用于改善师生伙食。

说是白果树须公、母株进行嫁接后，才能结出果实，我至今分辨不出树的公母。每年秋天到是吃了不少新鲜白果，主要是受养生学影响，以为白果能治咳嗽气喘、痰涎壅盛，尤其适用于我这等肺功能弱者。

至于食用方法，可加其它食材或炒菜、或煲汤、或做成羹，或煮粥。这些做法既可看成药膳，也可理解为食疗。不过我更喜欢的吃法是：每天取新鲜白果约十颗，将果壳敲裂，装入信壳中，微波炉内转十几秒，取出剝壳、去皮，挑出芯子，丢入口中，即有一股青涩的香味，咀嚼时有粘糯的口感，那甘甜中带有微苦的味道，在齿颊间缠绕，经久不息。恍惚间，我有了小时候在煤炉上炸白果吃的回味。

不过那时吃的白果不是买来的，而是赢来的。于是，又要聊聊“跳白果”的话题了。

靖江老岸方言说成纵（zòng）白果，窃以为：如果将纵字改为“”字偏旁，则更形象了，可惜我查不到这个字。我觉得“从”字蛮有特点，按靖江人理解，所表示的动作是：双脚并拢，奋力前跃，和立定跳远差不多。而“从”白果的基本动作，则是在起跳时双脚姆指间夹上粒白果，落脚后将白果松开，或使其冲出去，或使停下来，全在于自已在力道上的控制和技巧的掌握。

这是我儿童时代最热衷的娱乐，贯穿于幼儿园和整个小学阶段。

作为“工具”的白果是要精选的，并不要长相端庄饱满的，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畸形怪状的更有用，如：扁白果、瓜子白果、橄榄白果、沙白果（果仁已沙化的）等等，皆是上品。而正常形状的，只能作为“赌资”。

zòng白果之所以在孩子们中风行，带输赢刺激是原因之一。根据游戏规则，将己方白果zòng到对方一捺拃之内，方为赢，可得白果一粒。一捺拃，即张开姆指和中指（或无名指）间的距离。

如果赢回的是老白果，则积存着作为赌本；新白果就可回家在煤炉上烤熟吃，解解馋。

玩这种游戏往往选择崎岖不平、有斜坡或阶梯的场地，玩起来有难度，恰更有趣味，易于发挥“从”的技巧。我们常去的是百货公司门前的大斜坡，大会堂十几级的阶梯，和小菜场坑洼的碎石板路。

玩伴“赌友”，一般是同年龄段的邻居、同学、发小。因此，放学后、礼拜天、节假日，不论四季，无畏寒暑，玩兴上来，可至废寝忘食。

只是zòng白果十分费鞋子，一双新布鞋上脚没几天，就露出了两个脚姆趾。除了平时走路喜欢踢石子砖头，主要是因为

zòng白果了。怪不得我们家大人，一年四季总在不停地背硬衬，扎鞋底，可能和三个小子都乐于此道，有极大关系。

回想起来，zòng白果确是强身健体的一项活动。很多年后，我在篮球场打上校教工队主力，弹跳和爆发力弥补了我身高的不足。又有立定跳远在校教工运动会上夺冠，都得益于小时候zòng白果练就的力量和技巧。

现在没人玩这游戏，我也zòng不动了。只是秋天去几个景点，看到在秋风中飘摇的银杏树叶，看到技头挂着的累累白果，心生感慨，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