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杂忆 (连载之六）
达拉特反革命集团案拾遗
文革期间，达拉特旗（简称达旗）公安局军管会在该旗青达门地区破获了一起反革命集团案件，为首者是地主分子郝根成。这起案件原是达旗公安局立案侦查的案件，后于1967年文化大革命中伊盟公安机关被军事接管后，由军管会接手领导继续侦破。
当年东胜县公安局被军管后发给工作人员的出入证
到了1968年，内蒙古由军管会组成前线指挥部（简称“前指”）指导内蒙的工作，公安局军管会也归“前指”领导，此案于1969年宣布破案。因这个案子涉及人员多，波及面大，尤其是由"前指"领导的公安局军管会宣布破案，对社会震动很大。该案破获后达旗公安局军管会抓了不少人，有的判处了死刑，有的判处了有期徒刑，反革命集团头子郝根成在抓捕时被前指军人和达旗公安局军管会的军人、干警围在一个小山头上，相互开了火。郝根成带着一支土火qiang和自制的土手liu
dan，被围困后郝根成又放土火qiang又扔土手liu
dan，双方对射中，解放军和公安干警在冲杀的喊声中冲到郝犯跟前，而郝犯早已身中数弹被击毙了。
此案结案中，达旗公安局军管会给东胜提供的涉及该案线索有三条，据此，东胜县公安局军管会派我和郝金魁、邹可良、秦志刚等接案调查。因为线索是从达旗来的，主犯又是该旗青达门地区的，所以我们在办案中多次到达旗有关地方调查核实。这期间我们曾去纳林沟煤矿的后渠看过据说是该反革命集团所办的兵工厂。那是一处窑洞，里面安放着打铁用的风箱炉，可能是由于无人看管，所以没见到其它工具。据达旗公安局军管会的人介绍，反革命集团所用的土火qiang和土手liu
dan就是在这个窑洞里制造的，所以把这个地方叫做“兵工厂”。
我们调查的第一个线索是东胜县添漫梁公社昌汉沟大队的一个姓杜的人，按提供的材料上说此人是该反革命集团的连长。我们找到姓杜的，经讯问和调查核实，杜承认他去过达旗青达门乡的亲戚家，在和当地老乡坐下闲谈时有人说他能当个连长，他认为是大伙闲谈开玩笑，根本没在意，他也不知道有反革命组织，回来后也没有任何相关活动，没和任何其他人提起过开玩笑当连长的这回事。我们又经过调查，在这起反革命集团成员发展中没人证明有谁发展过杜某，在杜某居住的生产队也没有人听见过杜某说过反革命组织的事和其它反动言论，杜某在生产队的表现也很好。因此，经东胜县公安局军管会研究，认为杜某既没参加该反革命组织又无参与与该组织有关活动的证据，决定不作追究和处理。
第二条线索是有消息说该反革命集团在东胜县塔拉壕公社古城壕村准备发展一个团的武装力量。我们去古城壕调查这件事，发现该地群众中也有人在青达门有亲戚，有人在串亲戚闲谈啦话时听到当地群众说过在塔拉壕可以发展一个团的话语，但发展一个团干什么没有讲清楚，去串亲戚的群众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塔拉壕的调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和活动，后来在达旗调查时，该反革命集团成员交待说他们曾经议论过在塔拉壕发展反革命组织的事，但只是设想，没有任何活动，所以和塔拉壕的群众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把这个调查结果向东胜县公安局军管会汇报后，研究认为塔拉壕不存在有反革命集团及活动。
达旗公安局军管会向我们通报的第三条线索是住在东胜县添漫梁公社的一个叫郭岐山的人有牵涉，此人在解放前当过当地自卫队的副大队长，属于起义人员。通报说，在青达门反革命集团计划中拟发展郭岐山为成员，而且有人揭发郭还有一支手qiang未上缴。为此，东胜县公安局军管会决定将郭拘押审查。审查中郭岐山说他根本没听说也不知道青达门反革命集团这回事，他原有一支手qiang是从达旗呼斯梁公社一个叫张文清的手上拿的，解放后因为害怕就把手qiang扔进黄河里了。经过对达旗反革命集团成员的调查，了解了该集团曾设想发展郭岐山，但没有和郭进行过任何联系，因此郭岐山也不存在参加反革命组织的问题。
至于那支手qiang的来龙去脉则决定另做调查，公安局军管会派我和秦志刚去达旗和杭锦旗去找有关的知情人员进行调查。
这次调查的所经之处大部分不通班车，既无公路又无其它交通工具，要靠自己的两条腿来步行着爬山穿沙。秦志刚是山西人，刚从部队转业到公安局的，对伊盟（伊克昭盟的简称）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都不熟悉，这次任务对他来说是一次全新的工作经历。
我们俩相跟上首先到了包头市，那时包头有伊盟办事处，方便伊盟的政府部门人员去包头办事居住，我们就住在那里。我俩住下后打听到在办事处刚好还住着一辆拖拉机要去达旗乌兰公社，那里正好是我们要去调查的其中一个地方，于是就找开拖拉机的师傅联系好坐拖拉机去。这天上午我们从包头坐上拖拉机从大树湾乘拖轮过了黄河，黄河南岸是沿滩黏土细沙尘路，我们坐在拖拉机上一路西行颠簸的很厉害，车轮压起来的灰尘遮天盖地，上面尘土培（方言覆盖之意）下面颠，感觉非常难受。等赶到乌兰公社已是下午了，两人到了旅店将衣服脱下抖了抖尘土，洗了一把脸就到饭店吃了一顿饭，觉得身上又疼又累就躺下睡觉了。
美美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到离饭店不远的柳子疙旦村子我爱人的二妹妹家吃了一顿饭，然后步走到中和西乡南伙房生产队，找到曾和郭岐山一起当兵的刘某调查了郭的情况，晚上就住在了公社。第三天起来等上了从包头开往杭锦旗的班车（大敞车），坐了三四十里路到万太兴村子下了车，然后向南又走了约有二十多里到了宝圪桃村我的岳父家，这时天快黑了就住了一晚上。第四天又继续走了二十多里到了叫昌汉沟的地方找到了张文清，查实了郭岐山那支手qiang确是从他手上拿的，而且也弄清楚了这支qiang就是我在五十年代初剿匪时那支下落不明的手qiang（关于剿匪情况可另见我的相关博文）。那时我们抓住了伪自卫队队长聂四其问其手qiang的下落，因为聂认得我，为了报复我，就说他的手qiang给了我的一个本家哥哥阎秉林了，因为此事我那个本家哥哥被抓起来关了几个月的禁闭。此时才搞清楚实际上这支qiang聂四其是给了张文清，后来张又给了郭岐山。然后我们又找到一个叫周六的人调查了郭岐山的其它问题，赶晚上又回到我岳父家又住了一晚上。因为还有一个要调查的人在我的家乡塔拉沟，第五天我俩起身步走到约有三十多华里的石留活图（地名），准备在那里坐从包头到杭锦旗的班车。结果去了一问才知道这天没班车（那时好多线路的班车并不是天天有的），到塔拉沟还有五六十里路，看来只好步走了。
这一带靠近我的家乡了，所以对这里的路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我们俩个走到下午太阳不高了才到了我家，看见家门锁着父亲不在家（我母亲去世后就父亲一个人住着），但我知道父亲在院子里放钥匙的地方，于是就找到钥匙开了门。我们俩走了一天还没吃饭，觉得又累又饿，问小秦想吃甚呀，他说要是有醋咱们就吃面吧。山西人爱吃醋，我揭开躺柜（当地传统家具，用长条木材做的条状大木柜，一般隔成两三个小柜盛放杂物。）见有醋瓶子，另外还放着米面，我就挖出些白面和了起来，还发现有干羊肉，就做了一顿干羊肉哨子（方言，小的肉块熬的汤）白面片，两人美美地吃了起来，正吃着我父亲回来了，老人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身体和精神都很好，见到了我很高兴，因为我常年在外面工作，难得回一次老家，更难得和老父亲住一晚上，这次有这个机遇也算享受了一次天伦之乐吧。
第六天和秦志刚到离老家十多里的地方找到了最后一个要调查的人朱文秀，调查进行的很顺利，回家又住了一晚上。
第七天两人从塔拉沟乡坐班车到了杭锦旗政府所在地锡尼镇，见到了旗公安局的老同志，因我原来在这里工作过，同志们久别重逢见了后很高兴，我们欢聚一堂喝酒畅谈尽兴而归。次日便买票坐班车回到了东胜，结束了历时八天的调查行程。
这次调查不但查清了郭岐山所持手qiang的来龙去脉，而且还彻底洗清了十几年前我本家哥哥阎秉林的冤情，同时也搞清楚了张文清私藏持有qiang支的嫌疑。
回来后，我俩将调查情况向公安局军管会作了汇报，经研究认为郭岐山的问题只有将手qiang扔进黄河这件事没有证明材料，其它涉案的事情都已清楚了。郭系起义人员，按政策，历史问题既往不咎，决定将其释放。至此，关于达旗青达门反革命集团案涉及东胜的线索全部查清并做了结论。
（待续）
(2024-03-23 10: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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