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地老 美美地活                     

                         文/刘世河

应邀去堂兄家做客，一进门，便眼前一亮。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没来，家里居然大变了样。改观最大的就是书房，原先的小书橱换成了一排大书柜，老木椅换成了新藤椅，早就心仪却迟迟未曾购买的那套紫砂小茶具也已端端正正地摆在了那里。

见我左顾右盼的样子，堂兄哈哈一乐：“这不，一个月前刚刚办妥了退休，职场生涯虽然告一段落，但生活又是一个新开始，我和你嫂子商量好了，从此以后啊，我们要认真的老，美美的活。”

堂兄退休前一直在一家国企负责质检工作，工作性质虽然严肃刻板，甚至枯燥，但堂兄的心里却很文艺。这也是我们弟兄虽相差十岁，沟通起来却毫无代沟感的原因所在。堂兄不仅喜欢读书，还喜欢藏书，多年下来，小书橱早已书满为患，没办法，只好到处搁置。为此堂兄没少挨堂嫂的呲儿。我也曾不止一次劝他，换个大书柜吧，也好让你那些爱书们居有定所。可堂兄总是摆摆手说：“等退休后再说吧！”还有那套小茶具，他说，工夫茶，顾名思义你得有闲工夫才行，否则是喝不出茶味来的，还是等退了休，空闲时间足了再说吧。不然，你买回家又不得不整日晾在那里，壶多寂寞呀！每每我都哑然一笑，不置可否。

这回好了，爱书们都各自有了安身之处，也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壶”归了。堂兄说除了读书品茶，观鱼赏花，他还要拜个老师学学绘画，附庸一下风雅，再写点小文章投投稿，圆了那个少年时“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学梦，争取在有生之年混他个“名利”双收。不过，眼下先要圆的是你嫂子的草原梦，谈恋爱那会儿，她就向我畅想过，等哪一天有钱也有闲了，一定要去大草原看看：看最绿的草，最蓝的天，然后再和我双双躺在草原上，一颗一颗数最亮的星星……听堂兄饶有兴致地描绘着，我也禁不住心驰神往起来，瞬时感觉生活竟是如此美好，让人眷念憧憬。

堂兄说，认真的老，并非是跟年龄较真儿，而恰恰是对老的正视，是用积极的心态去拥抱年龄。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到黄昏暮年，青丝缕缕变白发苍苍，就如同日升日落，春夏秋冬，乃自然规律，年老是一种必然，你必须正视它，才能做到老而不衰，才能真正感触到它的美好，继而享受它。这叫服老而不负老。人生在世，最愚蠢的想法就是对一些明知不可为的事情，却偏偏去“为”，譬如非要去改变伴侣的性格，抑或让青春永驻，越活越年轻等等，这只能是一厢情愿或者一种美好的愿景，当真甚至较真儿就有点冒傻气了。许多老年朋友之所以活得不开心，恰恰就是拜了这些“傻气”所赐。而美美的活，除了心态上的美，形式上也很重要，比如同样是喝茶，用粗瓷大碗像刘姥姥那样海饮是喝，像妙玉那般将自己纤手瓮藏过的一坛雪融化烧开后再泡茶细品也是喝。但感觉上就有了天壤之别，前者只是解渴，而后者除了解渴还是一种享受。

不由想到诗人李琦的那首《变老的时候》，其中有几句是这样写的：“变老的时候，一定要变好/要变到所能达到的最好/犹如瓜果成熟，焰火腾空/舒缓地释放出最后的优美/最后的香与爱意。”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一个人能够变老已属不易，倘若在变老的同时还能变到最好，则堪称圆满。而认真的老，美美的活无疑正是对这个“变”字最好的诠释和践行。【《老人春秋》2022年7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