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是短笛先睁的眼。身旁的悟饭把被子踹掉了一半，光溜溜的大腿调皮地挤进他的腿间，整个人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是那种经常能在熬夜的学生脸上看到的疲惫神色。

 

       虽然悟饭熬夜的理由和广义上的学习有些微妙的差距……勉强说的话算是实践教学吧。

 

       短笛微微侧过身体，小心地把悟饭苍白的手臂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来——很不可思议，竟然没有惊动自己的弟子，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从飞船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脱水蔬菜的样子了，又不好好休息，昨晚一直折腾到半夜，要不是短笛自己中途晕过去了估计这小子还算计着要来个加时赛什么的。

 

       结果现在就像是插销被拔掉的家用电器一样，以一种报废的姿态摊在了短笛那被他揉得一塌糊涂的单人床上。被蹂【魔】躏了半宿正腰酸背痛的短笛其实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去，然后恶狠狠地骂他一句活该。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变成了短笛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混球弟子盖被子，连被角都细心地掖好后他才放心地给自己变出崭新的衣物，起身下床。

 

       谁知短笛的气息刚离开悟饭没几秒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般地死死拉住了还没离开手边的披风下摆。

 

       “短笛叔叔您要去哪里？！”

 

       短笛被他的那惊恐的表情吓了一跳：“别一惊一乍地，我还能去哪……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悟饭依旧死死地攥着那连接着短笛的洁白布料：“我哪敢睡！才刚一起来您就要走，您到底要去哪里？”

 

       少年苍白的脸色显示出此刻的体力值严重低下，短笛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弟子尖尖的下巴，叹息道：“去找点吃的东西，你到底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除了昨天吃了短笛叔叔以外好像还真没怎么吃东西……”悟饭歪着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见到您我什么都吃不下嘛。”

 

       短笛刚要生气，看看弟子疲惫又憔悴的脸色，顿时又心软了。

 

       “好了，以后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一定要好好吃饭。赛亚人不吃够了饭会死吧？”

 

       “见不到短笛叔叔我才会死！”悟饭猛地扑上来，“短笛叔叔！早安吻早安吻！这个一定要做的，您快亲我一下！”

 

       短笛躲闪不及再次和床单以及弟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抬起脸一看，悟饭正舔着嘴唇满眼放光地凑过来。短笛迅速地侧过脸躲开，但脸颊还是被自己的弟子吧唧一下亲了个正着。他用力地去拽悟饭的后脑勺，湿润的嘴唇离开他皮肤的那一瞬间发出了类似拔出红酒木塞的声音。

 

       “混蛋臭小子！你有完没完啊？！！”脸上被印了块紫色唇印的短笛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但是这在悟饭耳中却只能算是某种亲密的信号，他笑嘻嘻地再次凑了过去。

 

       “是早安吻啊短笛叔叔，早安吻一定是要做的！这是初夜之后的习俗！”

 

       “什么初夜习俗……你赶紧给我下去，热死了！”短笛用力在悟饭肩膀上一推，竟然很成功地击退了缠人的弟子。悟饭有些重心不稳地倒回床铺，滚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咦？”悟饭瞪着弧形雪白的天花板，有些呆然。“短笛叔叔好厉害哦，力气好大~”

 

       “笨蛋，是你力气变小了。”短笛笑骂道，“不想这样的话就赶紧给我好好吃饭。”

 

       悟饭不死心地再次凑过来，然后被自己的师父大人用一根手指顶住额头用力一弹，结果再次四脚八叉地倒在床上凝望天花板。

 

       “呜呜呜，短笛叔叔欺负人……”缩在床脚抹眼泪的弟子。

 

       “少来这套，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着我吧。”以及看上去不为所动的师父。

 

       但是一听这个悟饭立马不哭了，也不赖床了，飞速地跳下床从一堆夜晚残留的衣服碎片中拽出自己的衣物迅速穿戴完毕。

 

       “我也和您一起去！您休想扔下我！”

 

       整个过程太过迅速，短笛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胡……胡闹！你这样的体力没飞多久就会掉下来的！”

 

       悟饭的眼神格外执拗：“我不管，我要去！我再也不要和您分开了！”

 

       短笛愣了愣，望着他那强硬中又饱含着哀怜的眼眸。那眼眸被一层薄薄的泪水覆盖着，一闪一闪，看得他的胸口都有些微微发痛起来。

 

       结果在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唇舌就自己动了起来。

 

       “好吧。”

 

       弟子的双眼一下子恢复了神采，简直都快能折射出彩虹了。

 

       “啊啊，在如此美妙的清晨和您共用早餐，我简直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幸福的人啦！”悟饭兴高采烈地挥舞双臂原地转圈。

 

       短笛被他转的眼晕，又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心说莫非悟饭来那美克星的路上遭遇了什么敌人？又猛然记起，是这小子昨晚自己撕的。再一看地上那堆深紫色的布片，那是短笛的，被撕得更彻底，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那曾经是件衣服了……

 

       短笛被气得够呛，气得脸都紫了。

 

       “别到处乱窜，还有你就打算穿着这堆破布出门吗？！”愤怒的大魔王伸出食指噼里啪啦地闪了道光，转眼间悟饭的那身练功服已焕然一新。

 

       悟饭不转圈了，原地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短笛，愣了几秒后猛地朝还没消气的短笛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谢谢您短笛叔叔！我最喜欢您了！不对不对，是我爱您，我爱死您了！！！”

 

       “什么爱不爱的？怎么老是这个……喂！你干什么？！怎么又来啊有完没完唔——”

 

       苦命的大魔王难逃浩劫，还是和他的弟子交换了一个加长加深版的早安吻。

 

       于是结果表明，妥协了第一次就会妥协第二次，原则一但被打破那么接下来就只有无止境的堕落。

 

       悟饭心满意足地搂着前大魔王的脖子，被对方打横抱着飞在那美克星清晨的景色中，美得直冒泡。

 

       “没办法，因为实在没力气飞了嘛。可是短笛叔叔也不能忍受和我分开对不对？那就麻烦您再抱得紧一点啦！”

 

       “少废话！你到底想吃什么？都绕着那美克星飞了快一圈了你到底想好没有？！”

 

       “唔……真难办啊，我最想吃的当然是短笛叔叔……”悟饭撒娇一般地在短笛脸颊处亲了一下，顺便加深了早上留下的那个吻痕。

 

       短笛双手抱着悟饭在半空中不能动弹，只得紫着脸忍受弟子这里亲一口那里摸一下的调戏。但再这么下去要没完没了了，他一脸青筋地向贴着自己不老实地蹭来蹭去的弟子吼道。

 

       “我不能吃！快点，你想饿死自己吗？！”

 

       悟饭有点委屈地嘟囔了几句，瘪瘪嘴终于老实了一点。

 

       不过在他风卷残云地干掉几条长着触角的那美克星恐龙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原状。温饱思那啥——其实饿着肚子也照样思那啥现在吃饱了就更加变本加厉地思那啥，并且直接开始落实到行动中——他向短笛凑过去。

 

       “怎么办短笛叔叔，我还是很饿……”

 

       经过了一晚的惨烈经历，短笛对他的这种泛着绿光的眼神终于有了警惕性，他警觉地向后挪了挪身子。

 

       “饿的话去吃你的恐龙！尾巴那里还没吃干净吧！？”

 

       悟饭嘻嘻一笑，语调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可是，我饿的是这里嘛……”

      

       手指指着自己的肚子，不，更靠下一点，不多不少正好肚脐下十二厘米。

 

       短笛的脸顿时黑压压一片。现在的他终于知道悟饭想要干嘛了，仅仅一晚他的知识库就多了好多令他高兴不起来的知识，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

 

       “不行，绝对不行！”短笛狠狠道，一边又向后退了几步。

 

       “呜……您好狠心，竟然还加了绝对……”悟饭悲悲切切地吸了吸鼻子，同时向前逼近，步伐迈得相当稳健。“一点适当的身体交流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而且您还没有完全明白我的心意啊！那是不行的，我不会半途而废的，我会锲而不舍地身体力行地深入浅出地告诉您的！是我对您告的白，所以会负起责任的。请您现在就来感受一下我的心意吧——”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所以用不着——你你你你别过来？！”

 

       悟饭完全无视短笛满脸的惊恐神色，开开心心地张开双手扑了过去。

 

       “短笛叔叔~！！！”

 

       交流无效，短笛头大起来，后背都被自己的弟子吓出一层不知是冷是热的薄汗。和现在的这个悟饭已经没理可讲了，他决定直接逃跑。

 

       把气提起来，短笛猛地飞上半空。不幸的是，会飞的并不只他一个。腰上一紧，被自己弟子的两条胳膊缠了个结结实实，脚才刚离地没多久就又被拉回了地面，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扑倒在地。

 

       “抓到短笛叔叔啦。”悟饭把脸埋在自己师父的胸前深吸一口气，清新的气息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有些微微发热起来。“要对您做些什么好呢……”

 

       “什么都别做，赶紧给我下去！”短笛一巴掌按住他的脸，用力地向外推。透过指缝依旧看到自己弟子那张笑得像个白痴的脸……

 

       “对不起短笛叔叔可是我已经忍不住了不信您看——”

 

       “不用给我看了你赶紧把裤子穿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地球上好像管这个叫暴露狂——”

 

       “我又没露给别人，如果是短笛叔叔的话全部都给您看！来，您要看哪里？不过相对的短笛叔叔也要给我看您的……”      

                                         

       “别说傻话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您哪里都好看啊！”悟饭情难自禁地一把扯掉了短笛刚变出来没多久的腰带，然后捧住短笛惊愕的脸就这么要亲过去……

 

       ……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啊，是短笛！你怎么会在这里？”

 

       短笛和悟饭一愣，保持着叠罗汉的姿势一同抬起头来望过去，正好与几个那美克星居民疑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那美克星上的大家都对昨天短笛被半路劫走的事相当不放心，虽然短笛说没事，但是大家明显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有些不寻常的氛围。那少年虽然不像是敌人，但是对待短笛的态度却相当奇怪，那种程度的执着已经有些病态，实在不像是弟子对待师父该有的样子……

 

       一直就有些挂心，没想到在去汲水的路上却正好碰上了这一幕。

 

       现在的情形让人更加疑惑了。短笛被压在那少年身下，有打斗的痕迹——相当激烈以至于短笛的腰带都松开了……

 

       “你……果然是敌人！”有年轻的那美克星人沉不住气了，捏紧拳头摆开架势抢上前来。“短笛被你骗了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先等等，”另一位年长些的那美克星人伸手阻止了他，“他们好像并非在打斗……”

 

       悟饭先反应过来了，头一个动作就是把短笛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用披风给裹得严严实实。短笛则一直愣着，似乎对于自己和弟子的事情暴露在族人面前感到颇受打击。

 

       而另一边的讨论还在继续。

 

       “我听闻，在其他星球上物种繁衍与我们不同，需要两种不同的性别交配才可产生后代。他们莫非是在做那种事？”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短笛为什么要和他的弟子做这种事？”

 

       “据说这样可以产生强大的后代，以前有人为此专程来与那美克星人结合产子。”

 

       “不过短笛看上去并不愿意。”

 

       “应该是被强迫的。”

 

       “肯定是被强迫的！”

 

       “这种事情似乎被称作是强【魔】暴，是犯罪行为。”

 

       “我的神龙啊！有人要强【魔】暴短笛啊！犯罪啊！”一听到强【魔】暴是犯罪，年轻的那美克星人们陷入了恐慌，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极度痛心疾首的神情。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短笛被强【魔】暴，我们要阻止他！”

 

       “这家伙竟然不顾短笛的意愿强【魔】暴短笛，实在是罪不可赦！”

 

       “无缘无故就被强【魔】暴短笛实在是太可怜了，强【魔】暴短笛的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虽然他要强【魔】暴短笛，不过看样子好像是短笛的徒弟。如果杀掉他的话，短笛那么重情义，一定会于心不忍吧？”

 

       “跟这种混蛋徒弟还讲什么情义，短笛都快被他强【魔】暴了啊！”

 

       “那我们揍晕这个家伙吧，这样他就强【魔】暴不了短笛了。”

 

       “好，那就揍晕他。”   

 

       一众那美克星人终于得出了结论，于是摆好架势，将悟饭以及看起来要被强【魔】暴的短笛包围了起来。

 

       “喂，你，”一个青年的那美克星人上前一步，一脸气愤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悟饭的鼻子。“短笛是你的师父，你竟然要强【魔】暴他，实在是忘恩负义！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

 

       悟饭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被发现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拉链大开的裤子还有一点点羞涩的尴尬，但一边听着大家的讨论他不禁黑线挂了满脸。

 

       该说那美克星民风淳朴呢，还是天性单纯呢……

 

       不过满耳朵都是强【魔】暴强【魔】暴强【魔】暴，悟饭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解释一下，顺便做一下生理健康知识普及了。

 

       “大家误会了，请听我说。”想到那美克星的厕所都不分男女后，悟饭一下子没了心理负担，气定神闲大大方方地系上拉链穿好裤子，然后语气坦诚地面对一众那美克星短笛亲友团。

 

       “我并没有强【魔】暴短笛叔叔，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两情相悦？那是什么意思？”

 

       悟饭苦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果然是所有那美克星人的硬伤，他要是知道怎么解释清楚的话他和短笛叔叔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就是彼此相爱的意思。”脑后的头发都要被挠掉了，悟饭也只能给出这么个答案。

 

       果不其然，很快就陷入了死循环中。

 

       “彼此相爱？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两情相悦的意思。”

 

       “两情相悦？那是什么意思？”勤奋好学的那美克星人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就是彼此相爱的意思。”脑汁都快被烧干了的悟饭干巴巴地回答道。

 

       “……”

 

       “……”

 

       相顾两无言了一阵后，那美克星亲友团终于爆发了：“死小子，你耍人玩儿呢是吧？！你果然就是要强【魔】暴短笛，竟然还企图蒙混过关！饶不了你的！”

 

       悟饭一下也急了：“我对短笛叔叔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鉴，就算在那美克星上鉴不了那也改变不了我深爱着短笛叔叔的事实！”

 

       年轻的那美克星人沉不住气，咬牙切齿地捏起了拳头：“都到了现在，还狡辩什么？！接招吧！”

 

       眼看那拳头就要砸到悟饭的下巴上，石化了许久的短笛终于回过神来，闪身挡在了悟饭身前：“住手，不要伤他！”

 

       挥拳的那美克星人满眼的震惊，缓缓放下了拳头。“短笛……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他明明都强【魔】暴你了！”

 

       短笛摇摇头：“你们误会了，悟饭并没有强【魔】暴我。”

 

       悟饭宛如身陷梦幻之境一般，望着师父大人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幸福得大脑都快化了。不过这场景的确有点超现实，一群那美克星人在他耳朵旁边强【魔】暴强【魔】暴地说个不停，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和吃饭喝水平行的普通动词一样，害得他都快失去对这个词应有的羞耻感了。

 

       “什——他没有强迫你和你发生生【魔】殖行为吗？！”

 

       “生【魔】殖行为……这个，果然就是生【魔】殖行为了吗。”短笛撑起下巴，沉思起来。昨晚悟饭说，这是可以让他明白什么是“爱”的行为，于是自己也就同意了。虽然做完以后他依旧一头雾水，但的确算是自找的，也就是说悟饭并没有强迫他。

 

       于是短笛抬起脸来，语气沉稳道：“悟饭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