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本的落款“脂砚斋再笔”是伪品(修订稿)
吕材桢
关键词 脂砚斋 落款 再评 再笔 伪品
《庚辰本》的落款“己卯冬夜”(含“己卯冬”)计24例,都是
庚辰本上的眉批。笔者在前几篇的微博中已说明:它们都是是伪品。
脂砚斋的落款有多种,“己卯冬夜”(含“己卯冬”)只不过是
脂砚斋落款诸多品种之一而已。
本文讨论脂砚斋落款的另一品种:“脂砚斋再笔”。
“脂砚斋再笔”仅一例,见于庚辰本第二十六回:
几个“谁家”,自北静王公侯驸马诸大家包括尽矣,写尽纨
绔口角。脂砚斋再笔
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
这是网上有关的的记录。庚辰本原文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本文
先恢复庚辰本题款的样式,然后介绍甲戌本、蒙古王府本此处的文字,
最后就这三本款式及文字的异同之处作一比较,以说明:庚辰本“脂
砚斋再评”这一题记是伪品。
一、庚辰本的题款
庚辰本第二十六回的“脂砚斋再笔”原是一双夹批:
几个谁家自北静王公
侯驸马诸大家包括尽
矣写尽纨绔口角 脂砚斋再笔
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
空行表示批语的移行。下同。
二、蒙古王府本的题款
蒙本第二十六回的“脂砚斋再笔”也是一双夹批:
几个谁家自
北静王公侯
驸马诸大家包括尽矣写尽纨绔口角
O 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故閒叙
三、甲戌本的题款
甲戌本第二十六回的“脂砚斋再笔”也是一双夹批:
几个谁家自北静
王公侯驸马诸大
家包括尽矣写
尽纨绔口角
四、甲戌、庚辰、蒙王府三本款式的异同
三本都是双夹批,批语都是25字,因为批语比较长,一行的正文
之下容纳不下,所以三本的批语都移行了。这是它们相同的一面。
它们的不同之处是:甲戌本无落款,庚辰本则有“脂砚斋笔评”
这样的落款,其后是另起一行的“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一句。蒙王
本同甲戌本,无“脂砚斋再笔”这一落款,但批语之后的“对芸兄原
无可说之话”一句之前有一“0”作为标记,指明:这是两则不同的
批语。——其后另有“故閒叙”三字。
五、甲戌、庚辰、蒙王府三本文字的异同
这三本这一则的批语不但字数相同,而且文字也都相同。
不同的是:庚辰本比甲戌、蒙本多了落款“脂砚斋再笔”这五个
字; 另外,庚、蒙二本比甲戌本多出了一则批语:“对芸兄原无可说
之话”。——王府本在这第二条批语之后比庚辰本又多出了“故自叙”
这三个字。
六、“脂砚斋再笔”是伪品
上面的材料说明:
1、甲戌、庚辰、蒙本三本有一共同的祖本;
2、庚辰、王蒙本二本有别于甲戌本,它们自成一组:都有“对芸
兄原无可说之话”一句;且都有题记。庚本的是“脂砚斋再笔”,蒙
本的是“故自叙”(详见下)。
下面我们要分析一下庚辰、王府二本批语文字的异同。
首先,我们认为,庚辰本的“脂砚斋再评”这五个字不是“几个
谁家”这条批语的落款。——它原本是“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这一
批语的落款,抄手抄错了,把它抄到右边一行去了:
矣写尽纨绔口角 脂砚斋再笔
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
“再笔”云云,其上文应该有一条与其对应的批语。——它并不
远,就在“又说道谁家的戏子好”之前:
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那宝玉便和他说些没要紧的散话。
其下有一夹批:
妙极!是极!况宝玉又有何正紧可说的!(甲戌、庚辰)
王府本“正紧”为“正经”,余同。
“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是呼应“况宝玉又有何正紧可说的”一
句的。
“脂砚斋再笔”既然是批语“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的落款,那
么这条落款就是伪品,因为《红楼梦》的正文和批语向来是不用“蓉
兄”来称呼“贾芸”的:
自往卜世仁处去已安排下的。芸哥可用。(庚,第二十四回)
红玉一腔委屈怨愤,系身在怡红不能遂志,看官勿错认为芸
儿害相思也。(庚,第二十五回)
它们都是一种称呼,与辈分无关:
凤姐正是要办端阳的节礼,采买香料、药饵的时节,忽见贾
芸如此一来,听这一篇话,心下又是得意又是欢喜,便命丰儿:
“接过芸哥儿的来……。”(庚,第二十四回)
听那贾芸说道:“什么是廊上廊下的,你只说是芸儿就是了。”
(同上)
“芸哥”、“芸儿”出现的频率很高,例多不举。
既然批语“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是假,则其落款自然也是向壁
虚构出来的了。——“脂砚斋再笔”是伪品。
而那“脂砚斋”三字是不用于落款的:
余批重出。余阅此书,偶有所得,即笔录之。非从首至尾阅
过复从首加批者,故偶有复处。且诸公之批,自是诸公眼界;脂
斋之批,亦有脂斋取乐处。后每一阅,亦必有一语半言,重加批
评于侧,故又有于前后照应之说等批。(甲戌,第二回,眉批)
“脂斋”是自称,就像贾芸自称“云儿”一样。“脂砚斋”是他
称,畸笏叟在甲戌本的第一回就说过:
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
至此,我们可以说,甲戌、庚辰、蒙王府三本共有的双夹批是原
文,甲戌本所没有的“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那一条是后起之作,是
伪品。
我们复原一下庚、蒙二本这条伪批的文字:
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 脂砚斋再笔(庚)
对芸兄原无可说之话
故閒叙 (蒙)
蒙本用“故閒叙”三个字连缀成文,把落款“脂砚斋”三个字轻
而易举地给抹掉了。——庚、蒙二本原来的伪品只有“脂砚斋”这三
个字!“再笔”是在庚辰本上的又一次作伪!
“再笔”是伪品,还有今本庚辰本第二十二回上的一则旁证:
皆不能跳出庄叟言外,悲亦甚矣。又曰"山木自寇,(庚本
双夹批:按原注,“山木,漆树也。精脉自出,岂人所使之?故
云'自寇',言自相戕贼也。”)“源泉自盗"等语。(庚本双夹
批:源泉味甘,然后人争取之,自寻干涸也,亦如山木意,皆寓
人智能聪明多知之害也。再笔。)
“再笔”,无落款。这一条批语才是真品。
2019年12月28日
于住所
(转载自 2019
12 29 新浪微博)
*本文修订于2023 09 05。
(本文是拙著《<红楼梦>版本琐议》的第五十四篇)
(引用或转载本文时,请注明出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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