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王府本的类别

                                            

                                                 吕材桢
                                                            
                               关键词  蒙府本 脂砚斋重评本 怡府本 

    蒙古王府本《石头记》藏主是蒙古的一位亲王。此书于清末购自
琉璃厂书肆。1932年，该书传与第九代阿拉善亲王达理扎雅（达王）。
后来其后人于1960年献出，由国家收购。
    在《红楼梦》版本的研究方面，在蒙古王府本的分类上，郑庆山、
林冠夫二位先生都付出了辛勤的劳动，成绩斐然。本文在他们二位已
有成果的基础上，就“蒙府本”的分类补充一点个人的一管之见。
    划分《红楼梦》版本系统的时侯，“蒙府本”不与“怡府本”同
类，因为后者是“怡亲王府”的藏本，存世的“怡亲王府”藏本的三
种过录本都避怡亲王府的家讳。其它的抄本和刻本，包括“蒙府本”
在内，都不避怡府的家讳。
    怡亲王府的家讳，避与不避，这条界线是清楚的，所以就可以不
必多谈蒙府本与怡府本的关系了。可是，我们发现，这个问题绕不开，
还是非谈不可，因为“蒙府本”与怡府本的过录本还有切不开、分不
清的另一种关联，不解释清楚它们之间的相同或相通的关系，“蒙府
本”在诸多抄本、刻本本子中的位置就不易确定，它在《红楼梦》版
本系统中的归属也就不能最终划定。

    1.蒙府本与己卯本的关联

    蒙本与己本相异之处甚多，两本不应有同在一类之说。可是第二
回的这一例子却往往使我们考虑，它们原来是不是“一家人”：
 
    成则公  侯败则贼          己、蒙、戚、列、杨、晋、程甲   
    成则  王侯败则贼          甲戌、庚、舒

    本例分量很重，重到可以一言定性。“王”字是原文，“公”字
是改文，是怡府改的。一般都是这么理解的。
    甲戌本质量高，保存了不少原文，这是公认的。庚辰本前五回不
从己卯本，已有许多论证，它有“王”字”，好理解。舒序本是一混
合本，其序言已有说明，所以它有这个“王”字”，也是自然的。独
有蒙本，还有戚、列、杨、晋、程甲各本，却都与己卯本挂钩了。
    那么，蒙本，还有戚、列、杨、晋、程甲诸本，就也出自“怡亲
王府”藏本了？都出自其过录本己卯本了？当然不是：——蒙、戚诸
本都不避怡府的家讳。
    怎么解释这个怪现象呢？这是个难题。怎么解决呢？笔者认为，
另一难题的解决办法不妨试一试。——第一回一僧一道与石头的谈话，
甲戌本独有的429字是其它的后出之本所漏缺的。它本皆缺的原因，周
绍良先生有个解释，已经为大家所接受。*所以今本甲戌本是源头，它 
那429字是正确的，是原文。
    现在我们遇到的难题，己、蒙、戚、列、杨、晋、程甲诸本上面
的“成则公侯败则贼”中的“公侯”与甲戌本是对立的，后者是：成
则王侯败则贼。如果甲戌本是正确的，是源头，那我们就遇到解不开
的难题了，就陷入死胡同了，这一点我们上面已经说过了。那么，如
果甲戌本是不正确的话，不是源头的话，“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个
抄本是源头，是正确的话，情况会是怎么样的呢？——情况大好：怡
王府从畸笏叟手中借出这个抄本的时候，第一，仍缺第64和67回，**    
第二，仍少那429字，第三，它那第二回的文字是“公侯”!——前提
是己卯本上的那个“公”字是原文。
    后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个抄本由怡王府还回来了以后，
这个抄本流传到外界，流传到民间了，那个第64和67回也“复出”了。
蒙、戚、列、杨、晋、程甲各本先后抄齐了第64和67回。——当然，
还缺少那僧、道与石头谈话的429字。——那个“公”字，自然是不
缺的。这么一来，上面所说的那个难题于是就解决了：己、蒙、戚、
列、杨、晋、程甲都有了那个“公字”，而又不必都排在一起，列入
“怡亲王府”藏本的名下了。
    这是一个假设，假设要有依据。我们的依据之一是：冷之兴所说
的“成则公侯败则贼”这句话是“顺接”，他是顺着贾雨村的“若生
于公侯富贵之家”那一段议论而反问的，而贾雨村的那段议论中并没
有“王侯”一词;依据之二是：“成则为王”已是一俗语（《大汉语
词典》有元曲《赵氏孤儿》第五折：“我成则为王，败则为虏，事已
至此，惟求早死而已。”的例句），甲戌本（它于丁亥年以后才流传
到社会上）的“公”字，在本子的流传过程中，被后人认为不通，改
为“王”字了。
    蒙本与己本相关的例子还有，我们在下面的“蒙府本与庚辰本的
关联”中一并加以讨论，因为庚本、己本都是出自怡王府的本子。

    2.蒙府本与庚辰本的关联

     庚辰本第五十五回的开头，蒙本缺“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
等61字。

    我们先看庚辰本该处的文字：

    且说元宵已过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
    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
    谜之集刚将年事忙过凤姐儿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天天两三个太
    医用药凤姐儿自恃强壮虽不出门然筹画计算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
    回王夫人任人谏劝他只不听

    蒙古王府本此处的文字是：

    话说刚将年事忙过凤姐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 
    天天两三个太医用药凤姐自恃强壮虽不出门然筹画 
    计算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任人谏劝   

    蒙府本每行的字数不等，或22字，或21字。它此处所缺的是以下的61
个字：  
        元宵已过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
    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
        谜之集
  
    其它抄本、刻本，一如蒙府本，亦缺这61字。于是，我们不得不想：
庚辰本是诸本之源，或它们（庚本与诸本）之间另有某种关联。
    笔者认为，蒙府本等抄本、刻本均有短缺的原因是抄手串行抄写所致。
我们把那61字放回蒙府本，结果如下：

    话说元宵已过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              
    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
    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
    刚将年事忙过凤姐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天
    天两三个太医用药凤姐自恃强壮虽不出门然筹画 
    计算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任人谏劝   
    他只不听

    抄手从第一行的“话说元宵已过”跳到第四行的“刚将年事忙过”了。
实际上，他是在抄完“话说”二字以后，接着抄写“刚将年事忙过”的，
因为这个相同的“过”字，他串了行了。
    上面我们是按每行21字的格式来恢复蒙府本的。——蒙府本并不是每
回都是“行二十”字的：

    第47回 首页a面     行        22  字
    第48回 首页a面  第1行        22  字
    第53回 首页a面    7行，          字数依次为：22，23，22，24，22，23，22。
               b面  第1行        23  字，第9行 22字。
    第54回 首页a面  第1至第6行   22  字。第7行 21字。
    第55回 首页a面  第1至第3行       字数依次为：22，22，21。 
    第56回 首页a面    7行            字数依次为：22，23，23，22，22，22，24。

    这是包括第55回在内的前后6回的每行字数的大概情况：它的格式不
是回回都是“行二十”。
    所以，蒙府本的缺字，是抄写时的失误所致。抄写时的底本，是蒙府
本自己的底本，不是庚辰本，后者是“行30字”的格式。
    蒙府本此处与庚辰本无关联，还有一处内证。——“话说”与“且说”
的区别：

    且  说元宵已过         庚
    且  说                 晋、程甲本（书目文献出版社） 
      话说                 蒙、戚、有正、列、杨

    蒙本的“话说”事出有因，自成系列，与庚辰本无甚关联，如：

    话说宝玉见晴雯         庚、蒙    第53回

    却  说贾珍、贾琏       庚        第54回
      话说贾珍、贾琏       蒙

    话说平儿陪着凤姐儿     己、庚    第56回
    话说平儿陪着凤姐       蒙

    己卯本散失都分有三个整回（第56、57、58回），只有第56回尚可用
来比较，因为蒙府本原缺第57、58回。第56回的己本是用“话说”来开头
的，蒙府本同。庚辰本多变：“且说，话说，却说话说”都有。——“话
说”居多。
    蒙府本不从庚辰本，则它也不从己卯本，因为己、庚是姊妹本。—
—把本回这三个本子的文字比较以后，其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
   
    小结：从第二回的“成则公侯败则贼”及第五十五回开头蒙本缺失61字的
          情况来看，蒙本与己卯本、庚辰本无文字上的瓜葛，不属同一系统;
          这两回之中，蒙的底本也是戚、有正、列、杨诸本的底本;它的祖本是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脂砚斋于甲戌年开始抄、阅，于丙子年对清）。

                                   2017年6月4日   
                                                     于住所 
 
     * 周绍良：《红楼论集》
    ** 拙文：脂藏本第六十四、六十七回的缺失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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