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欢

                     文/汤流

有一年在南方，大约是在沃尔玛超市里，见到安妮宝贝的《素年锦时》，随手翻了翻，就喜欢上了。喜欢实在是件感性的事，顾城却说，感性即自然的理性，彼时不明白，现在竟有些认同了。

但还是有抵触情绪的。总以为，超市书架上卖的都是些速成书、技巧书、哲理书之类的。每次也都是在等妻购物的空档里，随手翻翻消磨时间。但这本书有些例外，它的序一下就打动了我，那些安静、简约的文字，一颗颗进入内心，不知不觉就屏蔽了周遭的喧闹与嘈杂。等妻叫我时，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丢下书，心里却牢牢记住了。

周末无事，带女儿去黄镇图书馆办借书卡。黄镇图书馆开馆半年了，在小城单调的文化生活里，确是一件大事，但我一直懒得去，似乎还未在心里建立起对它的信任。真的来了，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偏颇得很，对它的认知有失公允。

它静静坐落在旗山公园的山脚下，周围绿树成阴，像一本打开的闲置的书，随时恭候读者的到来。鸟鸣成就了它的清幽，山风若再大些，就能把它吹进那片绿里……

我们办好卡，分头去寻各自喜好的书。一不小心、又像冥冥中的注定，我的目光一下子触碰到它——《素年锦时》。仿佛，知道我要来，它早在迎候我了。我小心地把它从书架上取出，翻、阅——我像是遇到了故人，静静地打量它，生怕它改变了模样，以至于不能识别了。但，担心是多余的，尽管再版了，尽管封面和内页里添加了何水法先生的画作，但简洁和素雅是一贯的，就像一位阔别多年的村姑，若干年前的惊鸿一瞥还深藏于心，眼下不期而遇，头上多了一枚栀子花而已。

我毫不犹豫地借了它，回家就读。还是从序开始，仿佛不这样，就错过了什么。这哪里是序啊，我分明听到了一个人的独白、自言自语。用安妮宝贝自己的话说，这本书就是一种清谈——与自己、与愿意倾听的人清谈。但不同的人，清谈亦有不同的风格。有人喋喋不休，有人故弄玄虚，有人艰深晦涩，有人平淡寡味，而我爱极了她的干净与安静——言语上的准确、精炼、节约，我称之为干净；叙说的平稳、不急不躁，甚至不带观点，自然地呈现，却让人安静，直抵内心深处“孤独的黑暗的存在”——我也相信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这种秘密所在，却不是想去就去的，而安妮宝贝的文字就像一片片飘舞的雪花——乘坐这样的一片雪花，便能安静地抵达。那里何尝不是我的素年锦时？

但我实在不喜欢安妮宝贝这个名字——像个瓷娃娃，亦或小女孩，需揣在怀里，宠着，担心稍一用力就碎了；又觉得一个男人读安妮宝贝的文字，似有点不伦不类，好在她的文字有女性独特的味道，却绝无小女子的娇嗔，处处散发出看穿人世的通透，微凉而沉重。又仿佛一个女子静静站在生活的旁边，深情地爱着，却不喧嚣、不占有、郑重自持。

——再读安妮宝贝的《素年锦时》，胡乱说了许多，也够不理性的了，是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