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强势对其国际化最为重要

易宪容

近一个月来，人民币出现了少有的强势，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也由7.2升值至6.81高位，升幅达5%以上，为近16个月新高。面对最近人民币持续升值，国际投行纷纷调升对人民币升值的预测。比如汇丰银行把在岸人民币2020年底预测值，由原本的6.95调升至6.7，与现在的水平相比，有近2%潜在升幅，明年底进一步攀至6.6。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最新也有报告预测，人民币将在十年后成为全球第三大储备货币，仅次于美元和欧元。而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将在2021年底升至6.6。国内金融机构更是认为近期人民币升值可能是人民币“汇率牛”的开始。

对于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升值（因为人民币的综合汇率则是下跌的），一般的解释是，由于美联储正在采取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及美国经济受到新冠病毒疫情困扰可能引起长期的经济衰退，从而导致美元汇率可能持续贬值。美元贬值，相对非美元的人民币来说自然是升值。还有，中国是当前率先摆脱今年新冠病毒疫情的经济体，中国经济正在稳步地复苏，加上中国金融市场利率远高于美国市场，金融市场稳定，由此正在吸引大量国际资金流入寻找投资机会，从而增加了国际市场对人民币的需求，推升人民币升值等。但这些解释是较表面化，并没有揭示人民币升值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信用货币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下，一国货币对另一国货币价格是多少，并非仅是以实体因素（比如经济因素、国防实力、科学技术等）来考量的，也无法仅是用实体因素来衡量，更多的是一个国家信用因素来决定，及在于一个国家如何根据自己的利益来选择其汇率水平。比如欧元问世之后，为何长期处于积弱状态，最为重要的问题就在于信用不足，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主权信用作担保，特别是2008年美国金融爆发之后，欧元更是陷入了长期的信用危机。直到最近发行欧元统一主权债券，这种困局才有所缓解，欧元对美元的汇率也开始逐渐升值，要确立欧元的主权信用关系还有很长路要走。

同样，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到底在哪个水平合适，既与中国国家信用有关，也在于国家利益前提下确定相应的汇率水平。比如2005年开始，人民币对美元出现了持续升值，因为这样做对中国经济成长更为有利。从2005年到2015年811汇率制度改革前，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升值幅度达37%以上。对此，我们可能会问，这样的升值幅度合适吗？如果合适为何811汇率制度改革又会导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持续贬值呢？面对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大幅贬值，中国外汇当局不得不出手调整政策。

最近一轮的人民币对美元的贬值最为重要的原因是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恶化之后，中国不得不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贬值的方式来对冲出口美国商品所增加关税的成本，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也由6.24贬值到7.20，贬值幅度达到15%以上。但是这样做，不仅没有增加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市场化程度，也让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即刻放缓。无论是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还是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在国际市场上所占的比重都出现全面下降。所以，这次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升值，不仅与美元汇率贬值有关，也与中美贸易摩擦恶化程度减缓有关而不担心再通过人民币汇率贬值来对冲关税上升成本。所以，就短期情况来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是升值或贬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美贸易摩擦缓解的程度，这是最为重要的诱因。不过，这样做不利于人民币汇率有利于中国利益的调整

因为，既然一国货币与另一国货币的比价关系取决于国家利益的权衡，那么就目前情况来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是强势还是弱势好，是升值还是贬值好？就汇率的本质及2005年中国的经验来看，当然人民币升值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不仅在于中国经济最早走出新冠病毒疫情的困境，在于中国金融市场的利率水平高于欧美及日本各发达国家，更在于中国要成为世界所认可的经济强国，就得有一种为国际金融市场所认可的货币。如果人民币要在国际市场上成为认可程度高（目前人民币作为国家储备货币的比重仅为2%）货币，人民币只有逐渐稳定升值才可达到此目标。2005年后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为何快速提升，而2015年后人民币国际化程度出现停滞，最为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前者为人民币升值，后者为人民币贬值。

还有，只有人民币不断升值，国际上的资金才能够流入中国市场寻找投资机会。如果人民币是持续贬值，国际上的资金根本上就不可能流入中国金融市场。在这种情况下，国际市场进入中国的资金也只能是短期的投机炒作，获得少许的赢利就会逃走。所以，目前政府希望发展中国资本市场，希望通过这种市场为企业提供低成本的融资渠道，并希望开放金融市场吸引国际资本流入。其前提条件是不仅中国金融市场的投资环境改善，加快中国金融市场开放步伐，更在于投资者持有的是可升值的人民币资产。如果国外资金持有的是贬值的人民币资产，他们是不会愿意进入的中国市场。这也是今后人民币要成为世界第三大强势货币的重要前提。

再就是，人民币的逐渐升值也有利加快形成以国内经济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的发展格局。因为人民币的升值不仅能够吸引更多的外国资本进入中国，增加对中国实体经济的投资，创造更多的居民就业机会，而且能够增加国内居民的消费力（主要表现为居民收入水平上升及国际市场上购买力上升），由此形成中国经济内外循环的动力，以此来促进中国经济稳定增长。可见，对于人民币的国际化、人民币要成为国际市场广泛接受与认可的货币，人民币对美元汇率逐渐升值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