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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逼猴故事(一)

(2014-07-16 22: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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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从实习医生到住院医生、主治医生、副主任医生再到主任医生,医生一路走来不容易。通常在大型医院,做到高年资住院医生时,会当一年住院总医生。住院总医生简称“老总”,不过,此“老总”可能是地球上最苦逼的“老总”,无职无权却最辛苦,吃住都在医院。病房里所有急诊,病情变化的患者,会诊,安排值班,协助上级医生手术,都是老总的活儿。因为总是住在医院里,所以住院总,也被称为“总住院”。不过这一年,对于医生的成长,无论是技术还是心理,都至关重要。这一年熬过来了,从技术和心理上,都将成为一名基本成熟的医生。累是累点,大家都要过这一关,也就不当回事儿了,个别累倒甚至累死的老总,每个大医院,可能都有发生过。由于长时间不回家,老总当完,夫妻玩完的,每年也都有那么几对。

  科室有个传统,旧人带新人。因此,在我一年老总即将光荣卸任的时候,我很乐意把我一年来,遇到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病例,讲给继任者听,顺带还会传授当老总期间,如何调整自己心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随时可能发生的危急情况,一般人听起来,个个都是惊心动魄的故事,对于医生,这些不过是每天生活中的常态。

  一边刨着盒饭,我一边给Y医生说,马上你要接任老总了,该吃吃,该睡睡,处理病人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弄,处理完了,一个海底捞月躺下就睡。千万调整好心态,别怕电话铃声,你越怕它响,它就越是会老响,电话铃声一响,心就一紧,要不了多久,你就得神经衰弱了……叮铃铃!!!话音未落,电话铃就响开了。

  当年,单位没有配手机,值班室的电话就放在值班床头上,每当晚上铃声响起,那感觉就跟午夜凶铃差不多,单调刺耳的铃声直接猛灌进脑子里。就算你累了一天,浑身散架,正在酣梦,抑或辗转反侧,将睡未睡,这铃声都会不顾一切地闯进来,刺得头痛、心紧。

  我撂下筷子,去接电话。回过头来冲着Y说,走,肿瘤科,妈的,今天生意忒火了嘛。Y医生拿上气管切开包,我俩就奔肿瘤科病房去了。记不清这是我做的第多少个气管切开了,反正是今天的第六个。这活儿是耳鼻喉老总的重要工作之一,全院绝大部分需要做的,都会请我们去。手术不难,但绝不简单,再强的高手,也可能在这个手术上翻船。脖子长的,瘦的,手到擒来,最快纪录1分钟不到就能搞定。但不是每个人都长个好脖子给你切,脖子短的,还有头直接搁在肩膀上的,加上膘肥肉厚的,还有颈部长个大肿瘤的,脖子僵了不能后仰的,人被烧伤成炭花的,一百多岁的,几个月大的……凡是做过耳鼻喉老总的人,平时都有喜欢盯人脖子看的毛病,看这个人如果切气管应该好做!那个人切起来肯定恼火!

  病人千奇百怪,但你的任务就是要把气管切开,中途稍有闪失,有些患者窒息不到一分钟,呼吸可能就回不来了。患者要死在手术台上,就是医生的噩梦。不管手术有多难,不管术前你如何给家属交代风险,白纸黑字签了手术同意书也没用,反正刚才都是活着的,给你一做,死掉了,有没有错,都有责任。中国患者的思维,人死在医院,就得有人埋单,不然我走着来,抬着回去,不是你医死的,难道还是我病死的不成?

  肿瘤科这哥们儿长得挺配合,脖子瘦得跟鸡脖子差不多了,还倍儿长,但他是个食道癌晚期患者,颈部和纵膈转移,呼吸困难,已经不能躺平身子。端着身子坐在床边,每吸一口气,肋巴、颈窝都深深往里陷,医学上,这叫“三凹征”,像太阳下快被晒干得鱼,呀呀张口残喘着。我们见得太多了,可每次看见这种呼吸,仍不由自主觉得自己的胸腔也像被填满水泥,堵的慌。手术应该躺着做,再标准点,背上还要垫个枕头,拉长脖子头尽量往后仰,这样气管才最表浅,颈部大血管才往两侧分得开,气管也被拉得高些。机器照着说明书就能用,患者却从来不按教科书生病。我问他,你躺不下是吧?他把身子一直,话都接不上气,缓缓摇头。既然患者只能坐着,那我们就得趴着了。非常规的手术,才是考手艺,我和Y医生,做好准备,两人一人站一侧边,90°侧弯着腰。这样的姿势,搁平时,最多坚持一分钟,但手术一做起来,简直就应了人间千年,天上一日的感觉,10分钟过了,也没觉得腰不行。手术还算顺利,找到气管,切开。呼-哧-哧-淤积在肺里老窖陈痰喷薄而出,赶紧拿着吸引头对着吸。尽管戴着口罩帽子,带血的飞沫喷到脸上那也是常态。我视力好,读到博士也没戴上眼镜,这时却倒了霉了,少了一层屏障,那些秽物直冲进眼结膜,等于就是病菌接种。那时候,还没发生过非典,医院里没见过配备面罩。整日被各种患者喷,已经被接种免疫了,久经各种病菌考验,我们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病人切开了气管,就不能说话了,但这代价还算值得,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身子半躺着在床上,也许一直艰于呼吸,实在太累,他一边阵阵的呛咳,一边歪着身子睡着了。病人把腰放松了,我和Y医生这时候才感觉到,我们的腰已不再属于自己,跟岔了气一样,足足用了半分钟,才直起身来,把自己的腰给找了回来。还好,做住院总的,多是不到30岁的年轻人,身体上没啥过不去的坎,一会儿就没事儿了。我摘下口罩问Y,你腰还在吗?我腰没了!Y说,回去点个爆炒猪腰,补补。

  我们把家伙刚刚收拾好,妈蛋,手机又响了,这手机是我私人的,那时候,这台摩托罗拉手机也算是我最值钱的家当了,除了私事就是急事。拎起来一看,是我们科W主任。W主任是重庆美女,脾气那是相当火爆,说话办事风风火火,绝不拉稀摆带。不熟悉她的人,以为她说话都是在骂你,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是纸老虎,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一副寒光闪闪的嘴。我摁下接听,这次声音依然火爆,我反射性把电话拉远在离耳朵一米的距离,话筒里W主任的话穿空而来,听得那么真切,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快回来,K医生在门诊被病人砍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撂了……电话里空余嘟-嘟-嘟-的忙音,像无际的黑暗中,一把铁锤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我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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