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古柏两赋，石首文史双璧》

作者：石首李斌，2022年3月。

古柏两赋，是指明代东阁大学士张璧的《学宫七柏赋》和清代石首教谕丁学显的《续石首学宫四柏赋》。

《学宫七柏赋》有乾隆、同治县志两个版本，两版有五、六处字词不同，文中用*号标明，【】内是同治版文本。作者张璧，字崇象，明朝人，生于石首西南高陵冈，卒于明世宗嘉靖二十四年(1545)。弘治八年中举人，正德六年（1511）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嘉靖元年，担任经筵主讲官。嘉靖四年（1525），编成《南畿文衡》。嘉靖十九年（1540）任南京礼部尚书。嘉靖二十二年（1543）调任北京礼部尚书，主持修太庙。嘉靖二十三年（1544）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参与军机。卒，谥文简。撰有《阳峰家藏集》三十五卷。

经过明末清初的战乱，到了清代顺治年间，石首县学内的这七棵古柏还剩下四棵。顺治十二年（1655）乙未，辛卯(1651)科乡试举人，武陵人丁学显初到石首就任县学教谕，见到张璧此赋的碑记，因作《石首学宫四柏赋并序》。他在序文中说：县学内有数通元明时期的碑记，他“手摩残碑，旋洗旋记，偶得《七柏赋》，是先明肃宗朝张相国文简公所手撰者”。又据《湖广通志》：“学宫七柏赋碑记，张璧撰并书，行书，嘉靖十九年(1540)，石首。”

明清两篇柏赋，撰写时间相距至少115年。两赋都借描绘赞美县学古柏，抒发自古才难之感叹。又借石首学宫之得地，寄托作者对石首学子之厚望。两篇柏赋，文采绚烂，后先辉映，可谓双璧。

《学宫古柏赋》

张璧

予石首学宫古柏，前后凡七，不知厥植何年。匝院罗廷，高累数丈，争奇竞爽，状欲干霄。凡在青矜，游从诵习，揽翠憇阴，多所仰止。予往岁家食，每一登游，意展神快。比来京师，频悬梦想。盖物异类而同情，志因感而发兴，爰乘公暇，乃遥赋焉。赋曰：

夫何阳山之峭拔兮，峙庙学于峰前。蔚七柏之森爽兮，厥封植之何年？维盘柯而姱节兮，耸碧落而凌烟。枝棼缪以揭叶兮，忽亘络而联延。肆黉宫之赫奕*【烜赫】兮，孕后土之庞淳*【菁英】。挺老干之轮囷兮，抱雅操之幽贞。繄文章之错落兮，极肤理之精匀。冰霜懔其栗冽兮，万卉曷其比伦。超浮壒而迈尘兮，力排云而荡雾。揽长材之蓊薆兮，泛刚条之秾郁。既经岁之常清兮，匪乘春之暂绿。謇孤芳而瑟瑟兮，岂凡姿之碌碌。既吟龙而啸凤兮，又止鹊而集乌。抑穷石之磥砢兮，矫菌桂之荣敷。若重臣之廷立兮，相弼翊乎庙谟。懔正色其难犯兮，坐镇定乎憸谀。映朝日而流膏兮，霏夕烟而晦色。抑横舒之异状兮，韪扶疏而高植。虽偃蹇而并茂兮，实振拔其何极。呈左纽于宣圣兮，咏南山于越石。信屈盘之得地兮，爰矗绣其凌云。盟结好于松桧兮，香更美于兰芬。仰神明之扶掖兮，任岁月之缤纷。而弗假于雕琢兮，夫奚虑乎斧斤。穷万禩而永固兮，历千秋而不墮*【隳】。焕擢秀而颖发兮，纷夏影而清垂。或翘矣而如望兮，或凝然而有思。或俯焉而欲顾兮，或俨尔而若持。实黄帝之辅佐兮，抑虞舜之友朋。或山阳之逸贤兮，乃元佑之老成。沾矞露之沆瀣兮，含花景而玲珑。垂工师之顾盼兮，侈皇运之遭逢。作明堂之梁栋兮，岂徒大厦之帡幪。

乱曰：

维柏错植，自古隆兮。

虬盘骈列，学之宫兮。

背岭带江，清*【青】蒙茏兮。

森梢直干，排蘆*【苍】穹兮。

标灵濯*【擢】秀，美在中兮。

维神呵护，有化工兮。

亿万斯年，垂无穷兮。

《续石首学宫四柏赋并序》

署教谕武陵丁学显撰

予武陵去繡林三百里，乙未之役，勉就兹氊。季冬从鄂城挽舟溯流，朔三日抵萬石湾。登岸次日，盥洗，具朝服，披蓁莽，伏謁文廟前。僅存殿廡、戟門，云三韓王邑侯清海所重葺者。而藏經講習之地，尽爲蒿萊葵葛所據。满目荒凉，不胜泽宫茂草之感。見岿然有碑數通，或仆或植，或元或明，苔封莓翳，皆不可讀。越明年，與閩漳陳中尊子蟾共议，割俸捐資，鼎建明倫堂、尊經阁、櫺星、牆階、渚沚，歷春秋而工告竣。迺手摩殘碑，旋洗旋記，偶得《七柏賦》，是先明肃宗朝张相国文简公所手撰者。誦其辭，琅琅有声；覩其字，笔笔有法。於是進張氏諸生而让之曰：“此固先人遺迹也，忍令其湮没不彰乎？”張氏子謂我曰：“然。初，學官之柏凡九，後以先相國在都偶思此柏而賦其七，其二柏遂萎落焉。今之所謂七者，兵燹之餘，仅存其四矣。敢乞一言以彰之。”予戄然敛容而嘆曰：“異哉！柏之榮枯存亡，竟關於文人之手与國家之運也有如此。”予雖不敏，敢爲之续賦焉。賦曰：

夫何锦帻之塞江兮，挽南流面北之。锺石壇之靈异兮，挺嘉树之岐嶷。時泽宫之前後兮，每左仰而右垂。吸朝嵐於龙益兮，蒸夕翠於馬鞍。應陽德之利貞兮，亦媲美於虞官。產文定於洪永兮，毓二相於嘉靖。绶若若其枝葉兮，印累累其余蔭。维文簡之摛藻兮，忽慗遗而誌興。乃物類之荣瘁兮，載彤管而數應。偕竹林以成贤兮，叹作起於春秋。涉隆萬之纷披兮，嗟启祯而不犹。历流氛而闯燄兮，惜根本之將鋤。亶兴朝之翊运兮，無夭札與疵疠。分時季之调爕兮，有出入与作息。既潜虎而隱豹兮，亦奋蛟而腾龍。羌拊琴而抟瑟兮，業考鼓而伐鐘。随風雨露雷兮，受日月於雪霜。任喜怒哀樂兮，植節義於纲常。視萬卉之零落兮，耐歲寒其後凋。寄孤真之特立兮，戒芳華之早娇。爰餘人以鐵屈兮，徐修条而振稿。乃蓄幹以铜青兮，極沃若而娟好。恍乎颜曾之逐隊兮，而思孟之齊班。岂迪哲於西土兮，乃迎致於商山。將實培於濂洛关闽兮，而蔓育於俊及。顧厨良化工之有心兮，独庇护于兹隅。际清时之扶植兮，为梁栋之必需。覩仅存之遗献兮，当助佐乎庙谟。辞曰：

维柏其四，留于明兮。

拔十得一，九七更兮。

罗列左右，判之黌兮。

自古才难，有虚盈兮。

從之爱养，其敷荣兮。

亿万斯年，广大生兮。

按：《续石首学宫四柏赋并序》录自乾隆丙辰《石首县志·艺文》。序中“肃宗”指明世宗厚骢，即嘉靖。

（石首李斌校注。石首喻家碑受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