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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丰子恺散文的文理和文风

(2012-04-05 21:3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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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分类: 学海漫游

论丰子恺散文的文理和文风

 

姬学友

 

    摘要:本文从丰子恺和中国古典散文优秀传统的密切联系这一角度,阐述了丰子恺散文的创作特色。指出,丰子恺散文贵率真、尊性情、重趣味、写世态的文理特征与他崇尚自然本色、质朴平淡、信腕直寄、直写性情的文风是互为表里的。                     

    关键词:丰子恺 文理 文风 率真 

 

    文学史家王瑶指出:“如果说五四时期的现代小说、新诗、话剧主要是借鉴于外来的形式,那么散文就和古典文学传统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五四时期的作家都受过传统的读古书的教育,对古代散文有基本的素养,这是散文获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1)这一判断未必符合所有现代散文家的创作实际,但是具体到丰子恺的散文创作,我认为是非常合适的。

    丰子恺能在散文创作上获得成功,与他深厚的古代诗文素养有很大关系,这种素养又是通过“好读书”得来的。他说:“我从小喜读诗词,只是读而不作,我觉得古人的诗词,全篇都可爱的极少。我所爱的往往只是一篇中的一段,甚至一句。”(2)他最为偏爱陶潜、白居易以及与陶的超逸境界和白的平实风格相近的苏轼、三袁等人的诗文。可见,丰子恺的“好读书”,是完全基于自己的个人兴趣和独立思考,这是一种陶渊明式的读书方式。这种读书方式不仅使他真正理解了古诗文的真义,从中获得不少题材和创作上的灵感,而且能融会贯通,灵活运用。丰子恺很善于在其散文中随手拈来,不失时机、恰到好处地化用一、二句古诗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这些古诗文名句,或质朴而意境高远,或平易而深刻隽永,就象闪烁其中的智慧的火花,时见机趣和哲理,与整篇散文的灵达风格相得益彰,十分协调。这些书上得来的知识与前人智慧的结晶,“便成了丰子恺后半生的艺术理论和实践的出发点和依据”。(3)正如文学史家唐弢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简编》所说的:丰子恺的散文(艺术理论和实践)创作“继承了中国传统散文的一些长处”。

    那么,中国传统散文的长处是什么呢?我认为就是文理上贵率真,尊性情,重趣味,写世态,文风上崇尚自然本色,追求质朴平淡,强调信腕直寄。丰子恺散文正是在上述方面继承了中国古典散文的优秀传统而自出新意,才达到了文理自然、文风淳朴的艺术境界的。

    古代散文最贵真,因为“率真则性灵现,性灵现则趣生。”(4)而这一切,都是通过对日常活、世态人情的描写(写世态)体现出来的,这四者整体上构成了丰子恺散文创作的文理。

    贵率真。真率自然,是陶渊明、白居易、苏轼等历代文人的精神追求和审美理想。晚明文人特别是公安三袁,更是把“率真”强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李贽认为“绝假纯真”之文,方是“天下之至文”(5)。江盈科赞袁宏道文“情真而境实,揭肺肝示人”(6),袁宏道也以此自许。可见,真是他们的审美规范、衡文标准。丰子恺曾把自己的一个散文集题名为《率真集》,并在序中写到:“此等文字,虽无足观,但皆出于率真”。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古代散文贵真传统对他的影响。可以说,“率真”二字贯穿在丰子恺全部散文创作之中,成为他最重要的创作观念。作家王西彦在《丰子恺散文选集·序》中说:“子恺先生是一个非常正直、诚实的人,处世严肃,待人诚恳,不知矫饰为何物。文如其人,他的散文作品就是自己思想感情最真实的记录”。其中,反映儿童生活的篇什最能见出丰子恺的坦白襟怀和赤子之心。在《给我的孩子们》、《华瞻日记》、《儿女》、《从孩子得到的启示》等脍炙人口的儿童题材作品中,丰子恺不厌其烦、津津乐道地颂扬儿童的天真烂漫,羡慕儿童的率真无邪,佩服儿童的无私无畏,赞美儿童的单纯透明的心眼。在《给我的孩子们》中,他说瞻瞻“是身心全部公开的真人”。接着他感慨万端:“我在世间,永没有逢到像你们样出肺肝相示的人。世间的人群的结合,永没有像你们样的彻底地真实而纯洁”。在《儿女》中作者还写道:“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能最明确、最完全地见到。我比起他们来,真的心眼已经被世智尘劳所蒙蔽,所斫丧。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者”。作者从自由不拘、天真振迅的儿童世界里感到了身心的愉悦、灵魂的净化与童心的可贵。丰子恺向往儿童世界,崇拜儿童人格,正是他作为一个艺术家的率真天性的真实写照。

    尊性情。“率真则性灵现”,丰子恺正是把儿童的那种未经社会文化濡染的自然人性、把自己的那种不随时趣的本真性情和盘托出,才颇见性灵和个性。古代优秀的散文,都能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出作者自我的性情和真面。晚明袁宏道提倡“性灵”说,强调“非从自己胸臆中流出,不肯下笔”。(7)只要读过丰子恺关于儿童艺术创造力的散文,就会感到,古人重性灵的见解是潜化于他的散文中的。丰子恺散文的性灵,主要表现在他生动、深刻、彻底地表露了自己的鲜明的人格色彩和主体精神,象陶潜一样,实现了人、心、文的和谐一致。一方面“将散文与生活融浑一片,散文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散文(8)一方面,将“读者和作者融合为一体”(9),使得读者“读他的散文象跟他谈心一样”(10)“读他的散文等于直接读他这个人”。(11)在《儿女》中丰子恺说:“近来我的心为四事所占据了:天上的神明和星辰,人间的艺术和儿童,这小燕子似的一群儿女,是在世间与我因缘最深的儿童,他们在我的心中占有与神明、星辰、艺术同等的地位”。我认为,这四者既是他看待世界的出发点和视角,也是他文章中自然流露的本真性情和独特个性的全部内涵。丰子恺有两篇写自然和动物的散文,可以看出他的高洁情怀和不凡人格,即《白鹅》和《杨柳》。他认为“杨柳的主要美点,是其下垂”,“高而能下”,“高而不忘本”,因而赞美这种“贱”的杨柳“实在美丽可爱”。白鹅是“好一个高傲的动物”,有着“高超的性格”,“不怕人,看不起人”,不受外力干扰,任什么事都“从容不迫”,“昂首独步”。这种平民心性,名士风骨,清高淡泊,不慕荣利,确实就象陶渊明一样,胸中保持着宁静超脱的淡泊心境,笔底流露出对现实人生的一片深情。性灵,从来就不是什么神秘莫测、不可捉摸的东西,而是作品中裸露、呈现出来的独特的自然天性和本真心灵,正是从这一角度,丰子恺散文真正继承了中国古典散文的优秀传统而露已笔意,具有特立独行的精神风貌。

    重趣味。“性灵现则趣生”。凡是对读者具有吸引力、真诚无伪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感情和自然天性的作品 ,总是或隐或显、程度不同地包含着令人赏心悦目的情趣美。我国古代文人特别是晚明文人 ,非常重视趣味。他们把是否得趣作为评价艺术作品的基本标准,认为将自然率真的性情、天真活泼的童心见于视听言动,见于书画文章 ,便能得趣。小说批评家叶昼甚至道 :“天下文章当以趣为第一”(12)。受这一传统影响 ,丰子恺也十分推崇“趣味”。他强调 :“趣味 ,在我是生活上一种重要的养料 ,其重要几近于面包。别人都在为了获得面包而牺牲趣味 ,或者堆积法币而抑制趣味。我现在幸而没有走上这两种行径 ,还可以省下半只面包来换得一点趣味”。(13)体现在散文里,这种趣味包含童趣,理趣,也包括作品中不时流露出的传统文人式的情趣。如写儿童生活的篇什《华瞻的日记》,模仿儿童的语气,细腻生动地表现了儿童迥异于成人的诸种心理活动,幽默风趣,读后令人忍俊不禁。文中有这样一段:“其实照我想来,象我们这样的同志,天天在一块吃饭,在一块睡觉,多好呢?何必分作两家?即使要分作两家,反正爸爸同郑德菱的爸爸很要好,妈妈也同郑德菱的妈妈常常谈笑,尽可你们大人作一块,我们小孩作一块,不更好么?”这种叙述,倘若没有一颗艺术家的童心、真心,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即使勉强为之,也只能给人以矫揉造作之感。因为作者不是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理性地去揣摩儿童心理,装出一幅儿童口吻去教训小读者,他是站在与儿童平等的地位,带着爱心,别具慧眼地去发现他们未经世故沾染的可贵天性的。《白鹅》一篇对白鹅那种叫声、步态、吃相等可笑行为的细致描写,《作客者言》对一位天性真率的青年在作客时所受的“主人的异常优礼的招待”的“慢慢地、一五一十”“描摹”,都说明作者是怎样善于发现和描写世态相、自然相中的趣味。丰子恺非常懂得“一味庄言,有何趣”(14)之理,故为人为文,崇尚趣味。趣从何来?袁宏道《珂雪斋集》卷一○《刘玄度集句诗序》云:“凡慧则流,流极而趣生焉。天下之趣,未有不自慧生也”。可见,体现在丰子恺散文中的“趣”,是他性灵、才气的另一面,是一种人生智慧的极高境界。

    写世态。优秀的散文家从来不曾离开过现实人生,为性灵而性灵,为趣味而趣味。要使文章真率自然,性灵脱俗而不至虚无缥缈,趣味高雅而不至无聊做作,就必须如实地画出世态人情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平凡常见的事情,陶渊明、白居易、苏东坡等古代散文作家莫不如此。晚明小品文家常提到“人情物理”这一词汇,把它当作衡量文艺真实性的一条重要标准。“人情物理”即日常经见却五光十色的社会生活百相与世态人情。李渔认为:“凡说人情物理者,千古相传”。(15)指的就是作者选材不能脱离日常生活百相而追求荒诞不经、妖魔鬼怪的东西,否则即失真,也无以见性灵和趣味。丰子恺散文的取材即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身边琐事、世态人情,于猎奇、幻怪无缘。

    丰子恺散文文理上贵率真、尊性情、重趣味、写世态的特征与他崇尚风格上的自然本色、质朴平淡,强调行文上的“信腕直寄”、“直写性情”的文风是互为表里的。古代优秀的散文大都具备这种特点。陶渊明文《五柳先生传》、《与子俨书》简直如叙家常,朴素真淳,空灵洒脱,以极平淡而又韵味醇厚的语言传达丰富深沉的思想理趣。白居易的文风,更是平易通俗又绕有诗味。苏东坡谓好的文章“大约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而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16)这也是他自己散文特色的概括。这一创作观明显影响到袁宏道,袁宏道称自己写作小品是“余文信腕直寄而已,直写性情。”(17)与袁宏道一样,明代文人大都主张信腕直寄,直写性情,以表现质朴平淡、自然本色的风格。形式质朴,指不加涂饰绘染,不事雕琢刻镂;风格平淡,去奇俏,存平常,去繁缛,存简远,至巧近拙。所谓的“大音声希”,“大味必淡”,于平易琐细中寓深意,于冲淡飘逸中见真情。明人推崇平淡的艺术风格,不仅仅因为平淡质朴的作品耐人寻味,能产生极佳的艺术效果,更重要的是因为平淡出于自然,最能反映真情实境。袁宏道说:“凡物酿之得甘,炙之得苦,唯淡也不可造;不可造,是文之真性灵也。”(18)所以,为文若要自然本色,质朴平淡,须“信腕直寄”、“直抒情性”,也就是打破一切清规戒律,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丰子恺为文,就从不拘泥于形式问题,从不故弄玄虚。正如王西彦说的,丰子恺的随笔,“就内容说来是直抒胸怀,就形式来说是信笔所至。”(19)就是说,他的文章从不摆开做文章的架势,而是象与读者促膝交谈,讲究笔通手,手通心,心手双畅,心口如一,很难从中总结出“义理文章”来。至于在一篇散文中何时抒情,抒什么情,他也顺其自然,决不勉强。当然,丰子恺“信腕直寄”,“直写情性”,决不是未经深思,便草率成文,相反,他非常注重他的“谈话艺术”,追求的是漫不经心的“经心”,随心所欲的“所欲”,一任天然,大巧若拙,全然不露雕琢良迹。“鸳鸯绣成任君看,莫把金针渡于人”。我们从绣成的鸳鸯中确实看不到金针,也没有必要去知道金针的痕迹,这是一种浑然天成、不可折解的艺术境界。

 

注释:

(1)王瑶:《中国现代文学与古典文学的历史联系》,《北京大学学报》,1996年第5期

(2)《我的漫画》,《丰子恺文集》艺术卷四,第388页,浙江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3)丰一吟等:《丰子恺传》,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4)陆云龙:《叙袁中郎先生小品》

(5)李贽:《童心说》,《焚书》卷三。

(6)江盈科:《雪涛阁集·解脱集序》。

(7)《袁宏道集笺校》卷四。

(8)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第149页,香港昭明出版社1975-1978年版。

(9)叶圣陶:《丰子恺文集·序》,《丰子恺文集》艺术卷一,第1页。

(10)叶圣陶:《丰子恺文集·序》,《丰子恺文集》艺术卷一,第1页。

(11)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第149页,香港昭明出版社1975-1978年版。

(12)《水浒传》第五十三回总评。

(13)《家》,《丰子恺文集》文学卷一,第516页。

(14)张岱:《快园道古·戏谑部》。

(15)李渔:《闲情偶记·词曲》。

(16)苏轼:《答谢民师书》。

(17)袁宏道:《叙曾太史集》。

(18)《袁宏道集笺校》卷三五。

(19)王西彦:《丰子恺散文选集·序》,第17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版。

 

                                               《作家》杂志200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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