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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第一章
“哦,我在想你今年也有六岁了,明年就该上学了。你说说,想上学读书吗?”子望笑着问
“想,我太想上学了。爷爷,你快点送我上学吧”
“嗯,你读书聪明吗?”
“聪明。”
“那你告诉爷爷,你能考上大学吗?”
“能。”
“能做官吗?”
“能。”
“呵呵,江伢子有种,是做官的料。爷爷就指望你了。哈哈。”子望说完,竟开心地笑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黑虎警觉地竖起耳朵,又冲到门边汪汪大叫。江伢子也跑到门边要开门,可是他的小手勾不着门栓。子望站起身,问,“谁呀?”
“是我,隔壁王家的。老哥哥,你开门。你有喜事了。”
隔壁王家的是个寡妇、有名的“撮合山”。子望心想,十拿九稳又是来绐敦花提媒的。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迟疑地开了门。
“这狗不怎的,熟人也咬。”王家的有些气恼。
子望轻轻地踢了小狗,它就不叫了,继续和江伢子厮混。
“贵邻夤夜造访寒舎,不知有何指教?”都坐下后,子望文绉绉地问。他读过两年私塾,颇有点中文功底,因而在社交场合尽量附庸风雅,藉此抬高自己的身份。
王家的也有五十擦边了,居孀经年,保养有术,尽显徐娘半老的风姿。她看上子望为人地道,家产丰厚,更羡慕其和谐的家庭氛围,因而数次荐席,但均遭子望婉拒。子望说他要为亡妻守三年,以酬结发之情,他还说只有这样做,才能对得起亡妻,对得起他们共同抚养成人的子女。每当这时候,王家的虽然失望,但不死心。她说她要等三年,余生非子望不嫁,竞像山盟海誓。而子望对此不置可否。他心里明白,他不是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而是讨厌她所从事的媒婆行业。俗话说得好,十个媒婆九个都能说会道,人前说人话,背后说鬼话,三寸不烂之舌,也不知误了多少痴男怨女?!从她们嘴里透出的话,十有七八是不靠谱的。
当下王家的见问,不免一番搔首弄姿。她隔着桌儿把头伸到子望跟前,神秘兮兮地说:“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连夜赶来,还不是为敦花说媒的。都二十二三的老姑娘了,放在别的人家,早已儿女成行了。可是她呢,至今还没有主儿,我看着都着急。”
子望起身给王家的泡茶,自己却倒了一杯白开水。王家的噗嗤一笑,嗔怪地说:“看你这人,也太吝啬了,这么有钱,竟然是省茶待客。我,我真的是见识你了。”子望也笑了笑,坐下说:“不是吝啬,而是晚上喝茶睡不着。你说吧,这回提的是哪家?”
“就是洄字巷回记丝绸庄回老板的长公子,你恐怕也认得。”王家的轻轻呡口茶,慢条斯理地说,“这小伙子人样长得好,知书识理,温文尔雅,特精明。他今年22岁,比敦花小一岁。如今休学了,帮着老子打理生意。这么大的丝绸庄,早晚还不是要交给他。”子望没有答理这茬,自个说:“男方小一岁,也未必是坏事。只是……”他瞅瞅王家的,欲言又止。王家的接过话头说:“不错。常言道妻大一,有的吃,连回老板也都这么说,可见他是诚心想和你开亲的。他表态了,聘礼按时下标准从宽,他绝不吝啬,他还说这是给你的面子。只是……”王家的瞅着子望,也是欲言又止。
“你说吧。一家养女百家求,我不怪你。”子望说。
“那好吧,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王家的吁口气,有点忐忑地说,“男方要求:一是女方所陪嫁妆,也按时下标准办理;二是随陪嫁资五百现大洋,要大头。我呢,”她顿了顿,见子望并未发声,继续说,“我考虑回家是单丁,其家产迟早也是敦花的;再者,你们江记水作也是财大气粗,这是尽人皆知的。更何况敦花这些年也是没日没夜的在作坊干活,胜似长工,这家产她也是有份的,如今她出嫁了,她要这点嫁资并不过分,兄弟面上也说得过去。因此我就自作主张,答应了回家。”
“答应,你凭什么就能做我的主?”子望见王家的不吱声,便喝口水,恨恨地继续说,“嫁女陪嫁妆,这是应当份理的。陪嫁资,我听都没听说过。此事要是敦花的意思,她应该跟父兄直说,也不过分。要是回子的要求,啍,甚是无理。你就叫他闭嘴吧。他是精明,算盘摆上头顶打,要我赔个女儿不算,还要我破财,他们是太精明了。哈哈哈……”子望一阵大笑,随即脸沉如冰。
王家的这时倒沉着,她顺杆上爬,也故作生气地说:“其实呢,我也觉得回老板的这个要求不妥,无奈你们江家是卖臭豆腐发家的,一个臭字,登不了大雅之堂,总是被人小看……”
子望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怒地站起,猛拍桌子,厉声说:“歇了你的屄嘴!卖臭豆腐咋那?卖臭豆腐就该低人一等吗?想当年曾大帅来到大通,把我的臭豆腐整坛整坛地往兵船上搬,自己一日三餐的食用,进京时还将臭豆瘸当作贡品进献太后,连太后都盛赞不已。哼,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他又一拍桌子。
“你,你你你……”王家的被这阵炮火轰得瞠目结舌,嗫嚅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江伢子很懂事的来到子望身后,他给爷爷拍背,边拍边说:“爷爷不气,爷爷不气……”
这吋,江人杰也气乎乎地冲下楼梯,大声说:“干什么呀?吵死人了。你们还让人做功课吗?”他又来到王家的跟前,指着她的脸说,“王家的,你请吧。我告诉你,我们不喜欢你,我爸也不喜欢你。你请吧,请吧。”说时还作势欲将这个女人推出。
子望发了一通火,心里平静了些。他对人杰说:“人杰不得无礼。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又对王家的说,“王家的,你也回吧。恕江某方才失控,对不住了。”说完,他朝王家的拱了拱手,便去开门。
王家的冷笑笑,又瞥了人杰一眼,觉得这个小青年生的五官端正,梭角分明,气宇不凡,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美男子。她这么想着,却也不便说。临出门时朝江子望丢下一句狠话:“啍,你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告诉你,下次除非你用八抬大轿来请我,否则,我是不会过问你们江家的事了。”她说完又冷笑几声,大摇大摆地朝大关口码头走出。
洄字巷的回记丝绸庄,其老板回良布是地地道道的回族人。他祖居浙江金华,后移居铜陵顺安镇,经营的是杭丝杭绸批销零售。那个年代,杭纺名闻天下,生意很好做。至父亲接手,家道呈现中落,这是因为经营丝绸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肉多嫌肥,这生意也就难以为继了。民国二十年,也就是一九三一年,作为长江明珠的新兴城市荷汁洲,声名遐尔!良布的父亲也动心了,经两番实地考察,毅然举家北上来到大通市的荷叶洲定居。他们仍经营杭纺。五年来,他们仗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快捷的通讯交通,迅速占领了市场,生意越做越红火。年前,父亲见大局已定,仍提出回顺安定居。良布见父亲年事已高,思归心切,就叫大女儿陪爷爷回顺安,同时把老店再开起来,维持日用开销绰绰有余。这样,他自已身边只剩下妻子和小女及儿子了。春上,鉴于店内人手严重不足,一个人实在打不水浑,就毅然决定儿子停学,做他生意场上的帮手。女儿还小,仍留中学读书。
回良布唯一的儿子叫晓明,他和江记的人杰、电厂老板的女儿媛媛、煤矿老板的儿子地灵是很要好的同学。这四人除人杰外,都有共同嗜好:喜欢吃江记臭豆腐,尤其是媛媛,同当年的曾大帅也差不多,称得上无“臭”不餐,留下了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有这么多的好同学在一起,晓明当然不想停学,无奈父亲决心已定,少不得谋了个“带籍参考”即保留学籍参加高考的资格。从此晓明就有些郁郁寡欢,像变了个人似的。只有在敦花跟前,他才感到心跳,感到愉悦,甚至妙不可言!这两个年轻人密切往来,终于引起良布警觉,儿子22岁了,也成人了……从此,他更加留意他们的动态。
一日,晓明从江记买臭豆腐回来,良布发现儿子脸色红红的,说话时嘴里还透出酒气和臭豆腐的香气,他就信口问:“你在外面喝酒了?”
“嗯,在江家,是人杰逼我喝的。”晓明点点头,诚实地回答。良布目视ㄦ子,又说:“你跟老子说实话,八成是看上敦花了吧?”晓明怔了怔,又是点点头。良布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好啊!我早就想抱孙子了。我这就出门找人给你提亲。”他说完,就从衣架上取下长衫穿好,又戴上黑色礼帽,兴冲冲地出了门。
接下来,就发生了王家的到江记说媒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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